数不尽的落石从山巅砸下来,有的砸中搭了一半的帐篷,有的砸中马车外沿。
与此同时,萧琰身边的暗卫俱是拎着刀剑,朝宁王这一侧发起进攻。
宁王化身恶阎罗一般,狂乱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然而,他挡不住从天而降的落石和箭矢。
眼看着落石一个个即将砸中温苓的马车,宁王扔下长剑,举起双手,怒目望向衡山公主:“你想怎么样?”
衡山公主含笑望向他:“回京都,进诏狱。”
宁王笑了笑,肩膀不住抖动,“好,成王败寇,我输了。”
“别扔落石了。”温苓还在马车里。
“好。”
衡山公主双手一拍,顿时箭雨和落石都停止了,她眺望着萧琰,轻笑道:“多谢阿琰,烦劳阿琰将这乱贼捆住!”
萧琰双眸清明,缓步走来,手里捏着一圈麻绳。
宁王眉目颓然,乖觉地伸出双手,挑眉道:“阿琰,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太子的一条狗?”
萧琰没有动怒,淡淡地扫向他,“你,又是谁的一条狗?”
宁王怔了怔,随即仰头大笑,“算了,我是真的输了。”
萧琰紧紧将宁王的双手双脚缚住,提着他的衣领往马车上一塞,衡山公主高高地扬起手臂,得意地笑了笑:“行,立刻回京。”
若雪愣在原地,手臂被萧琰一拉,往暗卫那边匆匆而去。
青娥军将所有宁王的军士都捆进刑车。整个车队,调转马头,往京都的方向驶去。
萧琰从若雪身后,将她的细腰圈住,抱坐在马儿身上。
“萧琰,你这是什么意思?衡山公主是你通知的吗?”若雪只觉得身上发寒,连带着声音都抖着一层霜。
“嗯。”头顶上传来萧琰的声音,“雪儿,你听着,我也不知道我能清醒到几时。为了不让前两世重演,我只能如此。”
“什么意思?”若雪侧头望向萧琰。
他目沉如海,一面骑着马儿,一面定定道:“不论是谁当皇帝,你应该是不希望宁王挑起暴乱吧?”
“前两世,他偷回西域,暗自勾结大郅国,又命石达发起暴乱。当时军心不稳,裴舒又在民间散布,关于你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谣言,我那时……”
萧琰喉结一滚,再也说不下去。
“总之,宁王是不能放回西域的。只要他回去,几年后不管谁是皇帝,大周都会生乱。”
若雪思忖着,“你为何通知衡山公主而非太子?”
萧琰苦笑:“你不是希望太子登基吗?若是太子贸然领兵追来,只会惹陛下疑心。”
“领兵追击宁王,最合适的人选,看来看去还是衡山公主。”
“雪儿,别怪我。我都安排好了,把宁王押回京都,还为了引出他背后的人……”萧琰继续说。
“谁?”若雪凝眉。
萧琰眸光一转,忽地发出欣喜的笑声,“雪儿,你不是从来不会骑马吗?这下怎么愿意跟孤共乘一骑了?”
怎么说到关键处,萧琰忽然脑子不清楚了?
若雪无语凝噎。
萧琰却兴奋地扬眉,手中的长鞭落下,马儿踏着白雪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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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雪大得很,经过一天一夜,若雪一程才抵达京都。
一到京都,内廷便派了人到城门口,领头的依旧是掌印太监高山。
“陛下收到了庆王的手书,正在宫里候着呢!”
“好!”衡山公主满意地笑了笑。
若雪钻进温苓所在的马车,高山跟几个太监,将面色惨白的宁王押进刑车。
宁王不停回望着灰黑的马车,“你去看看阿苓救回了没有?”
时辰一到,终极治疗仓自动打开,温苓仍旧紧闭着双眸,脉象虽然虚弱但十分平稳。
若雪收回治疗仓,撩起车帘,向远处的刑车高声喊道:“阿苓救回了!”
只见宁王原本灰败的脸庞,绽放一朵璀璨的烟花一般,冲若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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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外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龙涎香轻烟缓缓上升,景帝手中拨弄着几颗核桃,抬眸望向下首披头散发的常贵妃。
“太子妃在佛堂生皇孙的时候,围来了一群御林军,是不是你安排的?”
常贵妃眼角起了两层褶子,目光露出一丝癫狂,仰头大笑:“我不是一直被陛下关进芜园吗?她生子不生子的,我又有能做些什么呢?御林军,难道会听我一个妇人的话?”
啪的一声,景帝气得拍着书案,“你还嘴硬?”
他仰头苦笑了一下,“不愧是镇国公常将军的女儿,竟然有如此本事!”
常贵妃咬紧牙关,目光幽然:“我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景帝勾唇嗤笑,“一会儿,人来了,你就不嘴硬了!”
常贵妃默然跪坐在下首,头埋得极低。
不知过了多久,双门大开,风卷进片片鹅毛雪花。
几个太监将宁王抬进殿中。
常贵妃身形顿了顿,阿婴不是该逃走了吗?怎么被抓住了?
这般想着,她身上所有的毛孔都打开了,风雪直直灌进体内,凉意汹涌而来。
“阿婴,阿婴!”
常贵妃抬眸,见温若雪、萧琰及衡山公主一一踏入金殿,目光淬了毒般锁定在他们身上,“怎么又是你们!”
景帝深深叹了口气,默然望向宁王,“你果真逃了?”
“逃了。”宁王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答道。
常贵妃连连哭泣道:“陛下,阿婴只是耐不住皇陵的苦寒,求陛下饶了阿婴一命。”
景帝几乎要气笑了,“这是耐不住苦寒吗?他回西域做什么?真是司马昭之心!”
常贵妃哭得不成人样:“陛下,阿婴是您一手栽培长大的啊,求求您……”
说话间,传来高山的尖锐嗓音:“太后娘娘到!”
景帝望向殿外气势汹汹的仪仗队,唇畔勾起一丝苦笑:“阿婴,给你求情的人到了。”
若雪的手忽然被身后的萧琰,紧紧捏了一下,他双眸定定地看向若雪:“雪儿,你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她愣了愣,萧琰的那一双眸子,分明是清醒的。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