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言罢,也不再多舌,挥手招呼,人群中又走出三名修士随他向结界靠近,其中一男两女,打扮装束相近,显然是同属一个宗门的弟子。
这三人的气质略显沉稳,相貌平平,不如男子耀眼。
张空身为剑修弟子,久居古今宗内,对修真界诸事并无深刻了解,转身询问谢湘林道:“师兄,这几位如此轻松,料之不凡,不知是什么来头?”
谢湘林曾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猜测,微微一笑,传音道:“再看看吧,总有不识相的敢去招惹他们的。你我二人掌握遗迹秘密,不用争先,求稳便好。”
果然如谢湘林所料,方前神秘巫修再次出手,这次张空全神贯注,却是看清楚了那人的攻击手段,原来是一只极快无比的黑色箭矢。
张空系出剑宗,眼力过人,感知敏锐,因此能够分辨,而其他修士未必可以参透个中奥秘。
然而男子与队友胆敢抛头露面,自然是有独到的手段,却见他步伐飘然挪移,挡在同行三人之前,一震衣袖,竟将那黑箭抓在手中。
张空大惊道:“其中必有剧毒,他怎么如此莽撞?”
谢湘林看着男子手中箭矢化为灰烬,怔怔解说道:“嗯,没有看错,无极宗弟子,他应该就是任扬了。”
张空问道:“师兄认识他?”
谢湘林微微摇头回道:“谈不上深交,曾在一次试炼乱战中并肩作战。任扬是一名体修高手,百毒不侵,自然不怕。”
原来修真世界无奇不有,器修、法修等等固然普遍,也有奇人异士开发其他派别,无极宗正是以淬体见长。
寻常修士炼体境界之后专精于灵力法术等等,而无极宗创始人则开发出了体修的强悍路线,单凭灵力强化肉身并以此横行天地之间,在当年实在有无敌之姿。而他的弟子则将这种修炼方法发扬光大,成就了西南洲数一数二的大宗门。
张空听过介绍,叹道:“人家如此威名,我却不知,看来久居山上,实在闭塞。”
谢湘林闻言无奈道:“修真界诸多情况,除了自己亲身体会,宗门藏经阁里自有图书记载,而且常有专员更新,极为方便。你不去阅览,却又怪谁?不过据我所知,任扬只是筑基修为,我们未必就屈于人下,切忌妄自菲薄。”
师兄弟二人正在交流,任扬那边也有动作,却见他攥着手中的粉末细细掂量,又看了看身后师兄师姐,回头叹道:“麻烦,麻烦!”眼神掠过一扫,便锁定了目标,竟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入人群,把一个身着深红色长袍的女子生生提了出来。
那女子不敢有丝毫反抗,她已经被任扬拿捏住了几道生死大脉,只要对方稍稍用力,便会当场殒命。
任扬稍加灵力巧劲,封住女子丹田运转与经脉交通,把她随手丢到地上,对着另外三人撇撇嘴说:“下次就轮到你们了。”便哼着小曲,头也不回地向结界走去。
那女子动弹不得,重重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大家见状,慑于任扬神威,又恼火巫修歹毒,纷纷出发,却有不少路过之人故意以法术攻击践踏女子,把她伤得奄奄一息,全因其行径恶劣,不容原谅。
巫修工于暗毒,不修外力,肉身更是脆弱,哪受得了如此折磨,女子差点当场命丧黄泉,但这也是咎由自取。
谢湘林见张空蠢蠢欲动,最后提醒道:“进入之后,我估计大家不会各自寻宝,而是先行厮杀一番,甚至有人借此机会铲除异己,报仇雪恨;这场光明正大的战斗,我们不用规避,也可以各自磨练。炼丹修士往往不屑于自轻来找我们的麻烦,务必注意规避。”
张空刚刚见识任扬身姿风采,也起了好胜之心,提起自己的大剑,豪情满怀道:“炼丹之下,我无敌手,身经百战的裂空剑法好久没有开锋了!”
谢湘林也是笑道:“胆气不错,我的混元剑法也是蒙尘已旧,今天定要战个痛快。”
二人来到结界边缘,催动破障戒指,共同进入遗迹之中,却见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残垣断壁、碎瓦颓屋,好一片破败的景象。而在远处,有数座祭台高塔等等,想知上仙至宝就在那里。
谢湘林与张空还来不及细细看清周围情况,就已经有几伙修士开始轰轰烈烈的战了起来。
一时间,遗迹边缘处刀光剑影,火来水往,异兽横行,乱矢流连,混沌不堪,顷刻间便有数人丧命。
高空之中,几名炼丹修士也正在交手,天上云间电闪雷鸣,海量的灵力恐怖地波动着。
张空眼看混乱战场,护剑于身前,破口大骂道:“该死,这些人怎么如此喜欢打杀,难道失心疯了?”
谢湘林虽然有所预期,也没有料到这般情形,急道:“的确不妙,见机行事。”
其实,这一众修士组成了一张复杂的关系大网,覆盖了大半修真界,彼此多有旧仇新怨,还有不少人都结下不共戴天之恨,因此见面死战毫不奇怪。大家怕在外界杀伐落下话柄,因此选择在结界之中动手;甚至对于一小部分人来说,寻宝倒是其次。
张空首次出远门试炼,此前也很少与其他修士打交道;谢湘林虽然履历丰富,但近几年来都专心于宗门事务中,渐渐也与外界断了联系,只能从藏经阁中的只言片语获取情报。
二人实在不知,这些年修真界争斗愈演愈烈,气氛也不断紧张,又不知究竟为何,只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波助澜一样。
这边师兄弟警惕立定,不去招祸,但自有修士找上大门,却是两个人踏步靠近,怒声喝道:“剑修宵小,速拿命来!”说罢挥动手中拂尘,同时掐诀结印,凝出两发碧绿色火球,气势汹汹。
谢湘林咬牙暗骂:“古今宗在山间休养生息,一向与世无争,定是其他剑宗结下的梁子,却要我们买单!”
他对张空使了个眼色,二人并肩而上,同时出剑,与对面两个修士正面碰在一起。
张空的裂空剑法大开大合,刚猛无双,此时全力施展开来,一时压得对面无法还手,连那火球攻势也被道道绝伦剑气击碎。
谢湘林混元剑法虽然略有生疏,但威风不减当年,且他初入筑基后期,灵力大增,力道更是惊人,一发发混元剑气斩将而出,难以阻挡。
他们出发前曾有合击演练,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那两人之前见他们站在原地唯唯诺诺,认之可欺,便冲了上去,没想到却踢在了钢板上,心里叫苦连天,然而又无法退身,只好全力应对。
其中一位修士实在不支,情急之下催动保命灵珠,霎时火焰四起,好似炼狱一般。
谢湘林反应过来,暗中回忆道:“这种攻击手段……是万炎宗。究竟是哪个剑宗,竟惹上了西南洲第一大门派?”当即提醒师弟注意。
张空虽然晓得万炎宗的威名,但他受了几处烧伤,疼痛不已,已然杀红了眼,喝道:“我裂空剑法,最克妖炎!你二人无事生非,竟下杀手,且看我重剑神威!”
他几剑下去,竟然撕裂空间,隔绝了对手的火焰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张空重剑已经逼近二人眉心,他们绝望闭眼,暗想道:“剑修弟子,何时如此强大?今日栽了!”
实际上,古今宗虽然受到挫折、正韬光养晦,但也是曾经的三洲巨无霸宗门,底蕴非同小可,弟子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比之其他剑宗还是更胜一筹,只不过势力太小罢了。
然而张空这一剑,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原来是谢湘林出手阻止师弟屠杀。
他看着张空,缓和道:“你尚稚嫩,还没有到真正下杀手的时候,否则道心不稳,走火入魔就糟糕了。”
张空受到师兄点拨,血红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回想刚才自己险些斩杀对方,心里微微颤抖不止。
谢湘林看了看死里逃生的二人,淡然道:“滚开。”
他们见保住小命,欣喜若狂,飞奔而去。
张空道:“我们现在应该赶紧寻找邓丞前辈所言地下入口,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谢湘林看着远方,皱眉道:“我自然知道,但现在还是融入群体为妙,免得打草惊蛇,泄露秘密……”
话音未落,又是三发火球袭来,却是刚才二人重整旗鼓,请得师兄助阵报仇。
张空斜视来犯三位,提起重剑,冷哼不屑道:“既然如此,便先拿你们开刀。师兄,不要拦我。”
谢湘林点头默许,率先送出一招混元剑法,挡下对手攻击,双方又激战了起来。
不远处,任扬与同门弟子抱拳道:“师兄师姐,你们在此处理俗事,我先行一步。”
三人点头,为首那人叮嘱道:“有所收获,立刻传音与我,大家给你接应。”
任扬会意,转身大踏步离开,目标正是遗迹中心最大的一处祭台。
另一旁,一道黑衣人影藏于掩体之后,盯着任扬远去方向,惨笑几声,暗道:“师妹,这便给你报仇。”倾息之间,竟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几缕可怖的死气。
任扬远离战场,刚刚舒了一口气,又察觉到不对劲,骂道:“无耻巫修,死缠烂打,先取你首级,再作打算。”回手一击,灵力准确无误地挡住了黑衣人的暗中袭击。任扬喝道:“我手下不死无名之辈,小贼报上名来!”说罢又是连续三掌,封住了对手的去路。
黑衣人勉强躲过任扬攻击,回道:“雩乌宗,荆尤!”报过名号来历之后,荆尤也不多言,而是急速思考破敌对策。
任扬见他攻势暂缓,乘胜追击,一记鞭腿横扫而去,仿佛有猛虎之威,正是无极宗绝学“於菟劲”,足以直接踢碎荆尤的肉身。
荆尤眼看任扬攻击无法抵挡,又想起师妹惨状,狠下心来,双手变幻结印,咬破拇指,施展出一招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