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到二月中旬,林家众人将在早膳后,返回松山镇。
近半月以来,林鸿没有再去过荒山,每天下午会前往修罗塔,往往旧伤未好,便已添新伤。但是虽虐千百遍,依旧待它如初见。
林鸿已然打算将修罗塔作为之后的修行场地,直到通关。
傀儡还算有点人性,打人不打脸,林鸿身为常败将军,脸上没有任何伤痕,如果被母亲知道自己的受难训练,又要伤心掉泪了。
林府,老家主林岩刚跟管家遛弯回来,乐享天伦之乐的老爷子没有任何烦心事,自从林鸿有记忆以来,爷爷林岩,一直未曾变过,蓬松的头发中掺杂着一半的白发,面色始终红润,精神矍铄。
林岩上下打量着林鸿,身穿蓝色华服,眉眼间透露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英气,除了声音,在林鸿身上已经找不到一点稚气,情不自禁地赞出声来:“真好。”
突然的一声称赞,让林鸿摸不着头脑。
林岩笑道:“爷爷跟你说点正事,关于你大伯的正事。”
“那次劫粮?”
“对。两百年我们被劫粮,没错;你大伯死在劫匪刀下,也是事实。只是有件事情,林家只有我和你桦叔知道,爷爷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林岩顿了一下,又接道:“劫匪是七人队的大都卫,为首那人杀害了你大伯。”
林家是在白天运粮的,林鸿很难想象大都卫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民粮。
有了东石先前的分析,林鸿很难不将劫粮和近年频发的截仓案联系到一起,既然是白天作案,如果再有时间和地点,加上大都卫的身份,林鸿想在案牍库中查出案犯应该不难,遂问道:“爷爷,鸿儿正愁不知从何处查起。具体是哪一天发生的劫粮?在哪个府镇?”
林岩先回道:“青兰历年11月17日,在双山府的无海镇。”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你应该查不到,案牍资料应该早就被毁掉了。爷爷曾经也尝试查过他们,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林家只有你能接触到大清皇过的案牍库,而爷爷之所以要告诉你,是因为怕你莽撞,就算查出结果,大都卫也不是我们寻常人家能撼动的。”
林岩从怀中取出一块指尖大小的刀片,说道:“这是凶手军刀上绷断的刀片,资料查不出来,或许可以查查它。”
林鸿接过刀片,收于香囊中,信誓旦旦道:“鸿儿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林岩注视门外良久,叹息道:“有些事情是无法忘掉的。唉,怪我,我太心急了。”
林何桦说道:“老家主,少爷可是咱们青兰大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有上天眷顾呢,我们要相信少爷。”
“我信,我当然相信,火风从鸿鹄府回来那天,我就信了,深信不疑。”
林鸿和晴儿一路送行至大都南门外,两辆马车消失在林鸿的视野里,火风长唳一声,远远道别,林鸿鼻中一酸,亲人离别的伤感瞬涌心头,碍于晴儿还在身侧,林鸿压住伤感,心中念道:“下次再见。”
晴儿却早已哭成泪人。
回到林府,耳旁再无父亲爽朗的笑声,也没有厨娘和桦叔叔的忙碌声,林鸿顿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深吸一口气,心情稍稍平复,对晴儿说道:“我先回学院了。”
晴儿闻言,连忙拦住林鸿,欲言又止。
林鸿问道:“怎么了?”
晴儿吞吞吐吐道:“晴儿,一个人,怕黑。”
“可是现在正值晌午,你……”林鸿想到,自己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学院学习,很少会来林府,而且东大哥有军务在身,怎么能让晴儿一个人呆在林府?林鸿轻声歉意道:“是我疏忽了。”
晴儿低头自责道:“不怪少爷的,晴儿给少爷添麻烦了。”
“我这就去请示一下学院,稍后就来接你。”
晴儿逐展笑颜,甜声应道:“好。”
和晴儿用过午膳,林鸿便背负着书箱,顺路归还书箱中的百卷书籍。前往藏书阁的路上,林鸿先是传音问道:“师父,可以带人返回学院住所嘛。”
“当然可以,要不然前院的两间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沉寂半月的婉萱,像是看到了希望,“师弟,帮师姐开个门。”
紧接着,不像是开玩笑的声音传来,“再多关一周?”
林鸿将书箱交给楚沫,月余未见的两人互相寒暄了下,楚沫忽然说道:“对了,带你看个东西。”
楚沫也不等林鸿答话,拉上林鸿的手,两人一路小跑到藏书阁的案牍库,楚沫在书架中翻找片刻,抽出一卷案宗交到林鸿手上。
林鸿疑惑道:“这是什么?”
楚沫故意卖关子道:“你先看完。”
卷宗内容不多,六百多年前,逆贼楚玉山与清雨里应外合,谋权篡位,计划败露后,携幼子潜逃,皇国悬赏万金捉拿。
林鸿依旧疑惑道:“这有什么?”
楚沫又递给林鸿一卷案宗,六百年前,楚家共三位将领,皆是抵御万源恶兽的名将,尤其家主楚玉山,天级高阶源师,官封一品总将,本来将与先皇一同前往超宇位面,却与先皇同时陨落。
林鸿还是不明白。
楚沫自言自语道:“我出生时,父亲和母亲以打渔为生,前年七月,父亲对我说,他的父亲,我的爷爷,正是大清皇国一品总将楚玉山。”楚沫不顾林鸿掉在地上的下巴,继续自言自语道:“爷爷为了保全父亲,自己放出消息,前往斯特公国,而父亲独自前往大唐公国的蓬莱府。那天,我第一次见父亲披甲,母亲执剑,我似乎看到了爷爷当年披甲抵御恶兽的威风场面,也是最后一次,再见父亲和母亲的时候,已是阴阳两隔。然后,师父找到了我,带我来到大都。”
海滨长大的姑娘,向来是不会哭泣的,连风都能吹出眼泪来,那哭还有什么用。
天禄执教探出脑袋来,林鸿见礼:“学生,见过天禄执教。”
林鸿现在更加疑惑了,不明白为什么楚沫会要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他,所有的信息已在脑中乱如麻,盯着两个行走的万两金。
天禄执教轻声道:“我是楚玉山的副将,楚沫的父亲是我看着长大的。”
楚玉山既已官拜一品总将,皇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为何还要去谋权篡位。林鸿想不通其中原由,但既然楚沫主动告知,只恐怕真相是成王败寇。
而今日楚沫主动诉说,想必是因为林鸿可以为楚沫的复仇计划出一份力,林鸿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天禄执教由衷称赞道:“心思如此缜密,少年可为。在下佩服!”
“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