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沉默了。
姜南絮也突然沉默了，她突然想明白了，说来说去，不过是王老不想教，她可以理解，毕竟是人家的独门绝技。
不过，上次她来，王老说要教她的，换成陆向南为什么就不想教了呢？
“因为知道我学不会，所以就嘴上一说，换陆向南来学，你知道他能学会，所以就不想教了？”姜南絮嘟嘴看着王老，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和不解。
王老上前屈指给了姜南絮一个暴栗：“你这丫头想什么呢？”
“针灸之法讲究，拿针要稳，定穴要准，下针要狠。须知以他此般病情，就算能做到下针后无痛感，但须臾后经气骤通，左下肢便会如触电状、痉挛状，留针片刻还会酸、麻、胀、沉重、反复疼痛，小腿如撕如裂！”
“这种情况下，确定他还能拿得稳定的准穴？”
姜南絮瞬间低头，咬住唇瓣，低眉顺眼认错：“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是，如果是换她来学，最基本的下针都难以掌握好吧，她学还不如每天铤而走险带着陆向南来王老这。
陆向南突然恭敬地开口：“我可以！就麻烦王老赐教了！”
王老瞪大眼睛，斥道：“不知天高地厚。”
姜南絮站在陆向南的身侧，双手叠于腹部，朝着王老深鞠躬行礼：“他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陆向南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麻烦王老赐教了！”
姜南絮知道这样很莽，对陆向南还是很有信心的，在她眼里，毕竟陆向南是无所不能的反派大佬。
王老定定地看了两人一会，沉吟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样？来吧，小子，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陆向南神色郑重做着保证：“我保证不会外传，至死带到棺材板里。”
王老清了清嗓子，起了范，拿着针连比划带讲解：“人身经络，内连脏腑，外络肢节，行气血、和阴阳，处百病、调虚实；人身俞穴，分属各经，应病痛，调气机……”
他教得无比认真，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姜南絮站在陆向南的身侧，唰的一下，拿出本子准备记录，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陆向南回去后要是忘了，她还能帮忙指点一下。
这时，一只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毫无预兆地搭在了姜南絮的本子上，并将她手中的笔抽走，在她的本子上极轻地点了三下，将笔拿走。
姜南絮疑惑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就见陆向南冲他颔首扬眉，并摇了摇手中笔杆。
姜南絮看了一眼神色专注徐徐道来的王老，将心中的疑惑压下，把本子收起。
视线定格在了陆向南骨节分明的手上，暗自沉思，想着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王老已经将理论讲完，开始在陆向南腿上施针时，她才猛地恍然，想通了他的意图。
一是，是为了王老。向他表明态度，他们会杜绝一切医法外泄的可能性，此法只会入他陆向南的耳，绝于他脑。
毕竟王老那是不外传的针法，因为她姜幸运无话不谈的朋友（大误）和陆向南功勋的加持，王老愿破例一次，他们也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第二，是为他们自己。王老身份成分不好，不留下任何与王老来往的证据，是最安全的做法。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谁也不能轻易定他们的罪。
第三……陆向南敲了三下，应该还有个第三点的，姜南絮看着陆向南已经被针扎得呈刺猬后背状的右腿，迷茫地挠了挠头。
难道是，他在表示让自己相信他？姜南絮想了想陆向南最后那个带着点傲娇劲的颔首，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
“嗯，咳咳～！”王老的几声很刻意的咳嗽唤回了姜南絮的注意。
姜南絮第一眼就看到，陆向南手指紧紧抠住轮椅扶手，指骨泛着青白。
姜南絮心疼了。心底暗念，如果实在不行，那不是还有姜幸运兜底呢吗？虽然她十万个不想卷入原剧情，但是如果真的只有姜幸运的灵泉才可以治好陆向南，那么她也是可以在原书剧情里卷一卷的。
王老瞥了陆向南一眼，唏嘘道：“往常人扎到这个时候，已经哭爹喊娘叫疼了，你倒是能忍。”
姜南絮屏息静气，眼眶泛红，陆向南一向很能忍，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的这一副神情。
姜南絮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去，柔软温热的指尖抚过陆向南眉间，脸颊，拭去他的绒绒细汗。
陆向南眉梢跳了跳，心中泛起别样的酥麻，瞬间，他从心理上觉得腿上的疼痛稍退，他又可以了。
不知不觉间，王老已经将右腿施针完成并讲解完毕。
至于左腿，姜南絮怀疑，那是为陆向南一会实践留的。
只见王老把手一背，故作高深的陆向南：“记住了几成？”
陆向南摸了摸站在身侧他小媳妇毛茸茸的小脑袋：“不负所望，十成十全部记得！”
不负所望，是对姜南絮说的。
记得，是对王老说的。
姜南絮眼睛一亮当即毫不吝啬地夸了两句，并给了陆向南一个开心的贴贴。
姜南絮心中感叹：我竟然不知道陆向南能过耳不忘！
“年轻人，别说大话，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学不会不丢人。”王老却是不信，就连他小徒幸运那么高的天赋，都是学了三遍才会的。
至于他自己，那可是整整学了三个月才学会。
对于王老的质疑，陆向南淡然处之，并从容开口，一口气连磕巴都不打地将王老讲过的一切，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一字不差，好！”王老抚掌大笑，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姜南絮瞬间与有荣焉，瞬间挺胸抬头，心里无比自豪，我男人，我的，属于我的！
王老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突然对着陆向南前所未有的和蔼：“孩子啊，我看你颇有我当年的天资和风采啊，名师才能出高徒！说真的，我倒是有了给幸运找个师弟的想法。”
姜南絮呆了呆，这是什么发展，原书中好像没有这么一段吧，她这是改变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