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到肚皮滚圆时，已经到了凌晨。
“郭兴往死里吃也就罢了，人家才20多岁，新陈代谢快，你这都30出头了，怎么也不知道稍微克制克制？”白穆打了一个饱嗝，问李柘一。
“你比我还老呢，不也吃得毫无保留吗？”
“难得吃你一顿，那还不使点劲？”郭兴当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
李柘一也就罢了，郭兴，这些年我请你吃饭还吃得少吗？
果然是最亲密的人伤害我最深！
付了帐，白穆摆出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快步往公司走去，将两人甩在身后。
郭兴拍了拍李柘一的肩膀：“一哥，我突然想到忘了个东西在办公室，你先回去吧。”
“好的，明早见。”
望着郭兴匆匆而去的背影，李柘一若有所思。
半夜的燕华产业园里，除了那些不差钱的公司依然通宵亮灯之外，大多数的楼栋终于熄灭了灯光。
再过几个小时，它们又会重新点亮。
园区里也终于回归了沉寂。
再过几个小时，这里便会再度喧嚣。
白穆有些摇晃地走在静寂的道路上，路灯默默地注视着他。
高大的身躯投射出更加宽广的影子。
很快，他身后不远处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白穆却浑然不觉，兀自走到d幢一楼那扇熟悉的门前，用指纹打开门禁。
走进办公室，打开灯后，他并没有直接向自己的工位走去，而是站在大厅里，注视着门口，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出现。
没过几分钟，一个面色微微发红的俊朗男子也走了进来。
他突然看到不远处盯着自己的白穆，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你的演技有点拙劣啊，所以我觉得你可能想回来深造一下。”白穆笑道。
郭兴使劲搓了搓额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对啊，不过......好在他应该没有看出来。”
“应该没有。看到他，我就想起多年前的我。”
“生活教会了你......”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直说。下回，像刚才那种‘拼图’和‘完整的画’的说法暂时就限于我们俩之间聊，没必要扰乱他的心智。”
“明白了。”
“说到底，当时，是他主动找上门来要加入我们的，那个时候我们也恰好要转向动力电池方向，正好缺一个这样的人，感觉是天降救兵似的......他的能力和智商我毫不怀疑，但是人品怎样，我不好说，日久才见人心。我们俩在创业之前，好歹一起合作过几年，也比较投契，有比较好的信任基础，但是他，毕竟才认识一年。”
“我懂。”白穆说，“从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的智商要超过你。”
“......”
“所以，你也认为，我们不应该满足于只做一块拼图，而应该尽快实现拼出一整幅画的能力？”
“是的，哪怕这一整幅画里，我们让别人做我们的拼图......只有这样，我们的竞争力才能长久。”
“所以，你担心他只想做个小而美，不想做大而全，怕我的话让他感到不够安全？”
“不，我想做大而美，而不是小而美，从实现我们的创业的初心角度，做大而美的贡献才更大。只不过，目前我们的实力还只能去试图做到小而美。”
“万一他也想做大而美呢？你刚才是不是多虑了？”
“就算多虑了，也不能操之过急。他现在可是非常关键的角色，可以说是不可或缺，我们必须得确保他能够专注在近期的事情之上。不能让他觉得我们不够聚焦而产生动摇，我们需要很好地呵护他......克廷根教会我的就是：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全部底牌亮给别人。”
“那我呢？”白穆问。
“你？你不是别人，你就是我，我们看到的是完全相同的牌。”
“......”
白穆又打了一个酒嗝。
然后，他问道：“那好，反过来也一样，你觉得我的底牌又是什么？”
“利用腾驰汽车这个启动用户的标杆作用，撬动新一轮融资，尽快获得更多资金，从而可以建立全工序能力，或者至少扩大我们在产业链上的布局，争取能把握住这两年的政策红利，提升到电池系统级......”
白穆眨了眨眼：“听上去对子和连牌都被你看到了，但是，还有王炸呢？”
“王炸嘛......我认为就是bmS，电池管理系统。你我都是学电化学的......”郭兴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你不是，只有我。”
“......”
“不管怎样，当初我一心想搞氢电池的原因之一，便是锂电池的极限是很容易看到的，限于基础化学和现有材料的性能极限，用不了十年，可能我们就能看到能量密度的上限，而锂电池本身又是有质量的，怎么说呢？就好比工质推进的火箭，如果大推力发动机的代价是发动机本身的重量也成倍增加，有效载荷的增加反而是有限的......”
“你这个例子不恰当，大推力火箭的燃料都已经是液氢液氧了。当然，液氢液氧也是有质量的。”
“你懂我的意思。当可以预见的将来能够看到极限的时候，我们就需要提早从两个角度去布局，一个就是尽可能多的增加电芯在整个电池系统当中的比例，减少无效重量，这一点，刚才你跟一哥已经提到过了，虽然那是借了我的花献给他......另一个就是从系统的整体管理和调度角度挖潜力。好比同样一支球队，在一个优秀教练的带领下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可以是一个庸才教练的数倍，而bmS，就类似于电池系统的教练。”
说完，郭兴盯着白穆。
似乎在问：你的王炸是不是这个？
白穆咧嘴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就是当年周瑜和诸葛亮同时亮出手掌，发现对方手心都写着一个‘火’字的那种感觉。”
两人都笑了起来。
我们不要“既生瑜，何生亮”。
我们要“既要瑜，又要亮”。
当然，如果可以既要，又要，还要......就更好了。
郭兴满意地说：“好，那我们就照这个思路去做吧。既然有了目标，那就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行啊......对了，刚才我就有个疑问，但当着一哥的面，也不好意思问。”
“什么疑问？”
“你刚才用了一个词，叫做‘吃瘪’，我琢磨着，这不是你们老家的方言，也不是我们燕华的话，听上去倒像是海洋市那一带的方言......嗯，看来你受许莎影响不小啊，你可别告诉我用这个词只是为了押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