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
天香满衣，罗帐层层，哪里是寻常闺阁女儿能去的地方？
苏淼淼第一反应就是不想去。
君洛白掀起眼皮，“天香楼最近热闹，说不定杨家的人也会出现。”
苏淼淼这才想起，大姐姐的案宗中提到这个地方。
她有些狐疑的看着君洛白，实在有些搞不懂他。
君洛白也不解释，留下了药离开了。
第二日晚间，王府的马车带着两人往天香楼而去。
路过宣乐街，苏淼淼忍不住掀开车帘，望向苏府的方向。
曾经喧闹华丽的苏家已经被白色的封条封印，只剩下灰败和寂寥。
一个街角映入眼帘。
苏淼淼想起苏家抄家那日，她便是躲在这个街角，眼睁睁看着父亲和姐姐被官差押走。她除了哭，别无他法。
苏淼淼鼻头泛起一阵酸涩，眼睛瞬间便红了。
君洛白原本在假寐，被嘴里的苦涩逼得睁开眼，瞥了她一眼，“苏家的事，你左右不了，何必徒增烦恼？”
哭哭啼啼的，确实惹人不快。
苏淼淼知道自己不该在君洛白面前泄露这些情绪，可就是控制不住。
她太没用了。
她能有用一点，大姐姐在牢里就不用受那样的苦。
她再有用一点，就应该看出杨家的险恶用心，将一切苗头扼杀。
她更有用一点，说不定，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对苏父的事情束手无策。
这样想着，苏淼淼的心情更加低落。
原本是想宽慰她，却不想让她更难过了。
君洛白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蹙眉，“还有两条街就是天香楼，你想红着眼睛进去？”
苏淼淼红着眼看他，眼角还挂着泪，十足的可怜模样。
“别人还以为本王怎么欺负你了呢！”
孤男寡女共处一个马车，还能怎么欺负？
苏淼淼当下就收了心思，不敢在胡思乱想。
天香楼。
苏淼淼跟在君洛白身后下了马车，一股暖香扑面而来。她连忙用手中的帕子捂住了鼻子。
天香楼楼主沈彦亲自迎了出来，将君洛白请进去。
一路到了三楼的雅室。
刚一进门，苏淼淼被里头浓烈的香气熏得有些脚步不稳，直接摔到君洛白身上。
她一时忍不住，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天知道一向有洁癖的君洛白是如何忍住，没有将她一把推开。
“王爷，我……”苏淼淼想说话，鼻子却止不住的痒，只能垂着头，动都不敢动。
相比之下，君洛白身上的龙涎香气清淡，微微缓解了苏淼淼鼻尖的不适。
苏淼淼忍不住凑近君洛白，不停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君洛白满腔的火立刻就歇了气，拧着眉毛问她，”怎么回事？”
苏淼淼颤着手指向屋内燃着的香炉。
沈彦连忙收起对苏淼淼的好奇，赔笑道，“姑娘许是闻不惯这香气，草民立刻着人将香炉拿走。”
拿走香炉，也吹不散屋里的香气。
君洛白懒得再等，直接将怀里的苏淼淼抱起，“换个房间。”
沈彦一顿，连忙摆出请的姿势，“是是是，王爷这边请。”
他躬下身，掩去眼神中的惊讶和玩味。看来，就算是摄政王，也挡不住柔情似水的女人。
这女人，也有点意思。
两人换了一间没有燃香的雅室。
苏淼淼的鼻子缓过来，人却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
君洛白见她鼻子红红的，也不为难她，“去洗洗。”整得跟小花猫似的。
苏淼淼道了声谢，颇为不好意思的跑进了内室。
正收拾着，雅间的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女声传了进来，正是上官琪。
“白哥哥，可被我逮到了！你竟让背着琪儿来天香楼。你说，棋儿该怎么罚你？”
“大胆。”君洛白淡淡的说了一声，语气不似往日的冷。
“倒是你，这是你该来的地方？不怕姑母责骂？”
上官琪轻哼一声，“我是追着你的马车来的，母亲才不管呢。”
“咦，怎么不见上次那位姐姐？”
君洛白没有说话。
上官琪也不介意，笑嘻嘻的说到，“上次见了那位姐姐，琪儿心里就想，哎呀，这位姐姐真是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特别是那双眼睛，太熟悉了。”
“我回去想啊想，这才想起，那不是活脱脱玉儿姐姐……”
“上官琪！”君洛白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上官琪的话，里头暗含警告。
上官琪立即噤声，不敢再说。君洛白凶的时候她也是很怕的。
内室，四月的天，苏淼淼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冷意从脚底一点点爬上来，冻得人失去知觉。
玉儿，君洛白情动时低声喊的名字，原来另有其人。
或许，当初的那个小名，唤的也不是她。
可她却这么傻，就因为一声玉儿，就把他放在心上，一放就是十年，再也割舍不下。
她还以为，君洛白让她住进摄政王府，多少是记得自己的。他在床上要她要得那么凶，多少是喜欢自己的。
却原来，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一个替身。
他的玉儿从来就不是她。
苏淼淼捏紧双手，让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才没有哭出声。
良久，苏淼淼终于稳了心神，从内室走出来。
上官琪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有君洛白懒懒的躺在榻上，面色微冷。
而外头，已然换了一副风景。
红纱轻幔，笙歌细细，舞姿嫚嫚，步步生香，出奇的香艳。
苏淼淼慌忙收回了目光。
君洛白眼中出现一丝玩味，“不好好看，能找到杨家的人？”
苏淼淼红着脸，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沈彦走了进来，正撞见苏淼淼红着脸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怪不得能让君洛白带在身边，果然姿色动人。
“王爷，晚宴已经开始，小的怕照顾不周，特安排了人专门伺候王爷。”
说完，他拍拍手，天香楼的头牌舞柳便走了进来。
这样娇俏魅惑的姿态，是苏淼淼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一时竟有些呆了。
舞柳捏着手帕，朝君洛白软了腰肢，“见过王爷。”
君洛白脸陷在阴影里，看不出喜怒。
苏淼淼心里没来由多了股酸涩，他这是不拒绝。
她微微垂下脸，只露出圆圆的头顶和雪白的耳朵。
沈彦开天香楼多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可知了人事，还这般羞涩，委实难得。
也不知在床上是怎样的销魂滋味。
沈彦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君洛白的眼睛里寒芒一闪而过，抿着的嘴角也带上了寒意。
苏淼淼被赤裸的眼神盯得心下不安，忍不住看向君洛白，却见到舞柳俯身，将倒好的酒杯送到君洛白身前，春光无限。
君洛白的大手只差一点，就抚上她的腰。
这样的姿势，一向是君洛白的喜好。昨天晚上，他也是这般将她搂进怀里。
可惜，他的一切从来都不是她的专属。
苏淼淼再也看不下去，猛的别开了眼，正好见到杨景琛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不敢耽搁，当下就屈身，“王爷，我出去一趟。”
不等君洛白回答，她便跑了出去，完全没看到君洛白眼里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