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户部尚书左锋死于青楼,十天后他才五岁的稚子死于自家池塘中。
据左锋的娘子韩氏称,傍晚卯时三刻她与儿子轩儿用完晚膳后,孩子便被乳母带回房间休息。
她则去了书房处理府上的琐事,一直到戌时三刻,乳母才来报说孩子找不到了。
韩氏亲自带人将整个左府翻了个底儿朝天,可孩子却像凭空消失一般,怎么都找不到踪迹。
就在她要报官的时候,轩儿自己走了回来,经过府医的检查并未受伤,只是可能有些吓到,所以才一直没说话。
孩子平安回来,韩氏没心思多想,便亲自带着孩子睡觉。
直到小半刻前,她从睡梦中惊醒突然发现睡在旁边的孩子不见了!
没过多久,孩子的乳母便在池塘中发现了漂浮着的左轩。
韩氏说完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人都要哭过气去了,半个月失去丈夫孩子,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痛苦。
轩儿的尸体就放在旁边的石板路上,一同而来的云锦书正在进行勘验。
“死者的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半个时辰内,身体暂未出现尸斑,鼻腔内有少量溺液,口鼻外孔处有蘑菇状的泡沫堆,死者的脸部皮肤以及指端都有不同程度的皱缩现象。”
云锦书清冷的声音缓缓回荡在众人耳畔,他又检查了死者的四肢情况,道:“死者手部肌肉痉挛,手中……”
他将孩子手里握着的一根水草拿起,看了看又交给走过来的霍西楼。
霍西楼扫了眼池塘边,又将水草递给管家,“可是此处池塘中的水草?”
管家小心翼翼的凑上前看了看,点点头道:“回大人,是这里的水草。”
“将军,你看这里——”
云锦书说话间指了指死者的脚跟位置,“草民方才检查过,死者的脚跟,小腿后,以及腰背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条状擦伤,我怀疑死者是被凶手拖拽到池塘边,再扔下去的。”
霍西楼面色微微一变,一个五岁的稚子而已,谁会这么费尽周折的杀死他?
“我的儿啊——”
韩氏哭的不能自已,哭声让听者动容。
云锦书叹了口气,将白布盖在死者身上,起身道:“将军,现在判定是溺死还太早,草民需要将死者带回去剖验,才能给出准确的死亡原因。”
“不可!!!!”
韩氏忽然大声叫道,她一把推开扶着她的婢女,脚步踉跄地扑到左轩尸体前,张开双手声嘶力竭地吼道:“谁都不许动我的轩儿!我不允许你们动我的轩儿!!”
云锦书本是站在死者身边,被韩氏冲过来一推,脚下一歪身子直接往后仰,他闭上眼睛做好了摔倒的准备,谁知腰上骤然一紧,整个人原地转了一圈,再睁眼就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霍西楼的怀里。
耳旁便是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声,云锦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身形一僵,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慌乱。
幸好下一秒霍西楼就放开了他,径自走到韩氏面前,“左夫人,你方才也看到了,轩儿是被人拖拽到此处,他不是意外落水,我们要帮他找到真凶,不能让轩儿死不瞑目。”
霍西楼语气严肃,少了几分此前的阴沉冰冷。
云锦书都能听出他话中的沉痛,想必他也很喜欢这个孩子。
“不不不……”韩氏流着泪不停地摇头,目光透着些许呆滞,“谁都不能动我的轩儿,不能动我的轩儿……不能动……”
霍西楼看了眼追风,后者会意悄声上前一个手刀就将韩氏劈晕。
“派人保护左夫人,另外彻查左府所有人今晚的动向。”
“是。”
卯时已到,天色即将破晓,忙了一整夜的霍西楼还没有休息的迹象,可何青快要受不住了。
他几次想试探下霍西楼的口风,可都被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给吓了回去。
倒是云锦书,整夜没睡却没半点疲累的模样,甚至还想直接剖验。
“追风,昨晚宝月楼那边有什么情况?”
“爷,昨晚我们的人跟着那名小厮直接到了兵部尚书府,那人从后门直接进入,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离开,宝月楼那边暂无其他异常。”
“嗯,继续盯着。”
云锦书在旁听到这些,眸底瞬间闪过一抹深思。
户部尚书死在青楼,青楼的老鸨却在皇城司调查后,派人去了兵部尚书府通风报信。
那一个小小的宝月楼,似乎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
破晓时分,霍西楼进了宫,何青终于找到机会溜回去睡觉,临走前他发现云锦书已经钻到停尸房里,无奈地摇摇头,这种拼劲儿倒真的适合在霍西楼身边做事。
没了其他人干扰,云锦书便开始准备剖验左轩的尸体。
将刀具一一摆出,点上防尸气的药草,他用浸过药水的巾帕捂住口鼻,正要开始的时候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疼的他倒吸口凉气。
再一看,不知何时脚踝竟肿了起来,想来定是那时被左夫人推那一下扭到了。
眼下也没有消肿的药草,只能先作罢。
脚踝肿的有点疼,云锦书估摸是伤到了筋脉也没办法,正要起身先验尸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他凭着直觉下意识抬眸,就见霍西楼正站在门口,眸色幽深地望着他。
经过昨天的狂风骤雨,今日天气出奇的好。
不过才巳时一刻就已艳阳高照,温暖的光华照在他的背影上,地上的影子都被拉的颀长。
云锦书身形一僵,赶忙解释道:“我马上就进行剖验,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以为他是来催他的?
霍西楼沉默地朝他走来。
暖阳下,他像是踏光而来,一双凤眸却深不见底,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云锦书呼吸一窒,觉得自己都要被他眼中的幽深吸进去。
云锦书站起来身,但因为脚踝的疼痛显得稍微有些吃力,他抱拳作揖恭顺地开口:“草民马上就剖验,不会耽误将军破案的时间。”
霍西楼走到云锦书面前站定,眸色深深地注视着他,而后目光又落于他的脚踝,“脚怎么了?”
这看似关心的话,直接把云锦书吓了一跳。
他本能地退后一步,可又牵扯到痛处,一个不稳身形便开始晃。
霍西楼表情有些不悦,直接将他懒腰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