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辜负
展销会后，下了几天雨，天气凉爽不少。
天晴这天任聪站在镜子前换衣服，她是泽安小学的老师，暑假了也能住在宿舍。
她只回家住了半个月就又搬到宿舍里，省的在家父母唠叨，还能安心备新学期的课。
宿舍两人住一间，她这一小会儿功夫在镜子前换了两套裙子了。
摊在椅子上的室友吴雨看不下去，“聪啊，你这是要换几身衣服，这条裙子不是前天才买哩，多好看。”
任聪理理裙摆，觉得这样那样都有些不满意，“还好吧，买的时候感觉蛮好看，这会儿又显黑。”
“我咋没瞧出来。”
任聪转头笑，“我自个儿瞧出来了~”
“处对象就是不一样，以前哪见过你这样捯饬，”吴雨跟她开玩笑，爱情果然让人甜蜜。
任聪又换了一身，含羞讲：“瞎说，我俩只是见了几面，还不算处对象……”
“这不算处对象，啥样子才算哩。”
任聪不跟她讲话了，拿起小包出了门。
她一路到了人民公园，第一次和许向阳约见的地方。
但这一次，是许向阳约她的。
约的十点，但九点钟许向阳就到了，上次买汽水的小卖部正好开门。
许向阳照常把自行车停在大姐门口。
那大姐还认得他，熟络打招呼，“哟，小伙子，今朝又来约会啊？”
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干净利索的蛮好。
大姐八卦道：“诶，和上趟那姑娘咋样了，我瞧着人家蛮好斯斯文文的，文化人。”
许向阳本想随口答，但不晓得为何张嘴就问了句，“大姐，你成家了吗？”
“诶哟……”大姐往后一躲，“你你你小子对我不要有想法，虽然我是人民公园一枝花， 但我二八有俩娃，咱不成的。”
许向阳：“……”
大姐顿时乐了，“逗你哩，我当然成家了，想问啥？”
许向阳说：“您说人结婚……是要谈感情还是讲合适？”
这话多少有些突兀。
大姐却是一秒都没犹豫，爽朗道：“你要有惦记的人，那就将就不了合适的，你要没喜欢的人，找个合适的结了说不定将来就喜欢了。”
大姐趴到柜台上，“咋哩，那姑娘不是你喜欢的？”
“那不好搞了，心头有别人你却跟她结婚，那往后的日子哪哪都安不了心，要两人有点拌嘴你能忍住不去想‘要是跟另一位结婚会怎样’？
别觉得你委屈，被你将就的姑娘才委屈可怜。”
大姐利索讲完，有人来买汽水她转身去张罗。
许向阳在原地呆愣几秒，脑子像是被凿开一个洞顿时清醒。
他摇头失笑……
是啊，任聪多好一姑娘，凭啥被他将就。
他其实出门前就想好来干啥，跟大姐聊两句心中更是笃定。
“大姐，我迟点回来取车。”
“好嘞，去吧去吧，”大姐头也不回摆摆手。
约莫十点，远远看到任聪来了。
她也看到了许向阳，朝他挥挥手加快步子。
等走到近前，笑道：“是不是等久了？”
许向阳说：“刚到，去公园里走走？”
“好。”
两人并肩走进公园，绕了绕还是上次一样的路线。
许向阳几次想开口，又不知怎么说能不伤人。
任聪问起许向阳去学校报到的事。
“你是不是要提前去学校，我听说成绩好的优等生可以先选专业，找老师……你找好了吗？”
许向阳顺着她话说：“嗯，下周就要去了，我准备修两门。”
“啊？两门，学得过来吗，”任聪还没听说谁修两门专业的，听着就压力大。
许向阳讲：“学得过来，无非是多用心些……”
他顿了顿又说：“我不想碌碌无为。”
说这话时，任聪正侧头看他。
太阳光透过公园高大的树木，在男人脸上落下斑驳树影。
任聪像被晃了一下，看不清他眉眼。
心中不由有些不好的感觉。
“向阳，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全市第二已经是佼佼者……”
“还不够，”许向阳转头笑了下。
两人穿过人民公园，到了人民广场。
广场上空，一群鸽子扑棱棱飞过来落在地上。
奔跑的小孩掰馒头喂鸽子。
许向阳停下脚步，说，“任聪，我今朝有话想跟你说。”
风吹来，少年的额发微动。
任聪听着身后一步的声音，心口莫名揪紧，她想假装没听见。
“诶，我们也去买个馒头喂鸽子吧……”
许向阳沉默，话在舌尖转了转，“任聪，我……”
“任聪！任聪！！”
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两个姑娘挽着手过来，走到任聪面前熟络打招呼，正是她那位是室友吴雨和另外位同事。
任聪肩头松懈下来，招招手说：“你们也来荡马路？”
“是啊，”吴雨往她身后看，看到许向阳，“聪啊，这就是那位全市第二的对象吧？”
“别胡说，这是许向阳，向阳，这是我同事兼室友，吴雨。”
两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站着聊了几句吴雨就和朋友先走了。
小小插曲，任聪以为许向阳不会再提刚刚的话。
可等吴雨两人走远，男人又开了口，“任聪，我们谈谈。”
任聪咬咬牙回头，面上有些不自然，“好啊，你有啥事跟我说？”
她捏紧手里的包，手指骨节泛白，唇轻轻颤着。
许向阳眉头紧锁，他比任聪高了一个头，穿的还是初见时候的短袖白衬衣，垂着的手青筋鼓着。
许向阳定了定神，认真道：“对不起任聪，耽误了你这些天，我想我们俩还是……算了。”
空气一瞬宁静 ，只剩远处电车发出刺耳的喇叭声。
鸽子吃完馒头碎屑，从头顶乌压压飞过。
任聪扣着手指，眼睛酸胀发热。
她低头看着脚尖，今朝穿了水晶凉鞋，华新买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说：“为什么啊……你，我们不合适吗？”
“抱歉，是我的问题。”
许向阳早在心里想了几十遍如何说，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们很合适，合适到我犹豫不决……但，可能结婚不能只是合适……抱歉。”
他声音哽咽，喉咙发干。
纠结、为难、歉疚……汇聚在一起。
许向阳自觉辜负了一份真诚的喜欢，这感觉并不好受，满是负罪感，难以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