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要跟左前一起回学校,却被大和娘“扣留”了。左前走出院门,看到太阳缩进了乌云里,他觉得寒冷,遂裹紧了衣服,骑上自行车“哐当哐当”地向学校赶去。乡间的土路尘土飞扬,两边绿油油的庄稼蓬勃着旺盛的生命力,苍山如黛,河流如银,路上稀稀疏疏地行驶着自行车和行人,勤劳耕种的人们也都三三两两地回家了,暮色中他的心情忧郁,好像自己在悲伤的海洋里沉浮,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让做饭的翟师傅大吃一惊,忙关切地问他:吃饭了没有?有什么心事?左前却不耐烦地赶他走,让翟师傅心里头不爽。
“你这人真是,俺是五十八岁的人了,俺觉得你同俺的孩子年龄差不多,关心一下,你就不耐烦!”
“就是不耐烦咋了,你没看人家心情不好吗?”
“你也是做教师的人,咋还有点小性子呢!”
“叫你管了!”
“真是不识好人心,教育人员咋当的!”翟师傅自言自语摇摇头走了。
左前也不洗脸洗脚,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等女孩再去柳沙河小学的时候,她是去办工作调动手续,女孩被一纸调令调到了山州市内一所小学任教,至于哪所学校女孩没说,她也不想让左前知道。
谁与谁错肩?谁与谁执手,源于缘。是你的别人拿不走,不是你的挤破头也没用。左前很生气,他把恋爱挫折归罪于老教师的“小人”谗言,又痛恨女孩大和娘的“法海”行为。失恋的痛苦让左前失去了理智,他几乎有些失态,指着老教师咬牙切齿地说:“曹老师,我一向敬重你,把你当长辈,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却坏了我的婚事!”
倔强的老头来气了:“年轻人怎么这样说话?她爹娘向我了解闺女的情况,作为本家,我实话实说又咋了?”
“咋了,我和她的感情出了问题,你得负责!”
“我问心无愧!”
两人吵了起来,同事劝架。
“你恋爱受挫与任何人无关,那是你没有让自己更强大!”老教师生气地说。
可是左前偏执地认为是老教师坏了他的好事,爱情没了,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他的心空被自卑和愤怒所占领,钻进了牛角尖里出不来,把一切怨气撒在老教师身上。既然老教师不让他好过,他就要让老教师付出代价。左前发横地对老教师说:“限你明日晚饭之前给我道歉,否则有你好看的!”老教师不以为然地说:“年轻人正混事,往前走路还长着呢,这点挫折算什么呢,我有何歉向你道?”老教师没把左前的恐吓当回事,他认为左前是在说气话,气消了也就没有事了。同事们也没在意,觉得这是同事之间的矛盾,顶多是互不搭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们都不了解左前,悲剧就在麻痹大意中发生了,而且是带血的恐怖。
柳沙河小学教室的南边是一排红砖瓦房,风吹日晒,年代久远,红瓦变成了灰瓦,墙角的砖头开始风化了。瓦房兼作办公室和教师宿舍。最东头一间是厨房,翟师傅在这里做饭。放学了,校园安静了下来,夕阳中的校园那样地安祥与静美。晚风拂过,如一壶醇美的老酒将房后的树木、竹子、田野里的庄稼灌醉,它们曼舞着、轻吟着,活泼的沙沙沙声就是它们最动听的歌唱。田野里蛙鸣一片、虫儿唧唧,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村落里传来了几声狗叫,劳作的人们早已回家了,空气里迷漫着青草的芬香。霞光落在柳沙河里,河水荡起了无数的涟漪,犹如条条的红绸在舞动;霞光铺在路上,路上镀上了一层金色,就像伸向幸福的金光大道。乡村的小路上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蓝的,五颜六色。露珠趴在绿叶上,和着花的芬芳。远远近近的村庄薄霭缭绕,人们都沉浸在恬静慢调的气氛里。
开晚饭了,柳沙河小学住校的老师们像往常一样围坐在大木桌前吃饭。实木桌面上放着一锅白米稀饭、一盆馒头,外加青菜炒豆腐、咸菜炒土豆丝。热气腾腾,香气喷喷,像家一样的氛围,温馨和谐。老教师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吸溜溜地喝着稀饭,又夹起一筷子咸菜,慢慢地咀嚼着,“咯吱咯吱”地响,他若有所思。
“咦,左前咋没吃饭?”有人问。
“就是!”
“左前,吃晚饭了!”校长冲着左前的宿舍喊,半天没有回音。老教师默默地吃着,心神不定。他咽下一口菜,停下来,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吃。
突然,左前像一阵旋风从外面冲进来,像影子一样,说时迟、那时快,他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砍向老教师,血从老教师头上喷出来,冲到墙上形成了一道道血迹,老教师手中的饭碗“叭”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稀饭溅了他一裤腿,突发事件让大伙猝不及防,大伙惊呆了。
“救命啊!”老教师凄厉地喊叫,其他老师怕刀落在自己头上,不敢拉架。
“报警!”终于有人冲出门外大喊。
校长被眼前的血腥吓晕了,但是瞬间回过神来,他扔掉碗筷,上前架住了左前的手臂:“左老师,不能这样,会出人命的!”已经红了眼的左前,反手一刀,砍在了校长手臂上,血从校长的手臂喷了出来,刀口下的肉翻了起来。校长忍着巨痛不松手。体育教师抓起一条板凳,“嘭”地一声打掉了左前手持的刀具:“左前,冷静!”其他老师趁势摁住了左前。左前动弹不得了,眼睛射出的光芒让人害怕又觉得怪异。
老教师躺在血泊中,血流了一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左前大脑一片空白。“我这是怎么啦?把人杀了,我咋这么糊涂呢?”左前喃喃自语,他觉察出自己闯了大祸,懊悔、恐惧一起袭上来,他全身紧张地像一块铁,抱头蹲在地上,没有逃跑的念头。
柳沙河村委会与小学一墙之隔,加班的村委会成员听到动静,急步赶过来,见此情景,惊悚了。
柳沙河村的村支书抓起电话向吴河镇派出所报了警,警灯闪烁,警笛呼啸,扬起一路灰尘,打破了乡村夜晚的静寂,划破了夜空,格外尖锐,人们紧张地跑出院门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头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柳沙河村小学离吴河镇十公里,半小时后,警车到达校园。警察封锁了现场,铐住了左前。左前垂头丧气,面无血色,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是呆滞的,他的身体是僵硬的。这就是身高为师、学高为范的左老师吗?左老师的光辉形象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