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冬须湾旁的房内,众人经过一天的劳累,纷纷睡下,呼噜声此起彼伏。
房屋拢共那么几间,一人一间是不可能,许景只能和剩下的五人共处一室。
相比其他的人,许景一直不缺补药,能够每日待在水底打拳走桩,日夜不辍,更为勤勉,早已适应。
因此并未觉得太累。
只是现在外面还有各家武师执夜,不好出门,否则此刻许景应该已经潜入海湾水底,和赤金一起偷挖冬须。
“罢了罢了,明日早起再晨练吧。”
……
此时,赤金游曳到了冬须生长之地,正用胸前双鳍,拽着一株冬须,不断轻轻摇晃。
同时,有个水涡浮现,沿着冬须根系,一点点地清除底下污泥。
这个过程持续短短几分钟,赤金便成功地拔出完整的一株。
这株冬须浮在它的身侧,好像是被一根细绳绑住一般。
如此接连拔了二十余株。
赤金再次找到目标,这次没有去拔,而是馋涎欲滴,上嘴直接啃咬。
三下五除二,一株冬须便进了它的口中。
没有许景命令,赤金不敢多吃,只解解馋。
直到周围有了四十来株的冬须菜,赤金这才离开海湾,来到巢穴,将那些草放下,转身再到海湾去拔。
此处因为阴寒之气较盛,鲜有水物胆敢前来,不过赤金已经脱胎换骨,抵抗寒气,不成问题。
忙忙碌碌,直到天色渐亮。
许景早早起床,待在房屋门前晨练,习武打拳。
打了一阵之后,那些武师陆续起床。
吃过早饭,众人开始了今日的采摘。
因为赤金挖冬须菜时,遵照许景吩咐,没有逮着一个地方,所以在第一天,看不出来什么。
到第二天早晨,水底挖冬须菜的武师,发现一点端倪,但是没人注意。
到第三天,眼见海底的冬须菜越来越稀,武师意识到了问题,中午吃饭之时,浅谈此事。
下午时分,有人禀告周立,但是没有引起重视,还被周立狠狠训斥一顿。
“我等采了三日,冬须菜的数量,自然渐少,难不成还越采越多?
其他事情不必多管,尔等老实采摘便是!”
傍晚,许景上岸,和众武师围在一起吃饭,听到他们说起水下冬菜变稀变少的事,暗自思索。
‘赤金借助神通,拔出冬须菜的速度,远超我的预料,一晚干的,能顶的上我们三十六人一天半了!
如果今晚再让赤金扫过一遍海湾,明天必定会被察觉。
现在已经弄到很多冬须菜了,而且保存完整,可以存放。
应该足够我吃很久。
今晚干把大的!
海底剩下的冬须菜,全部解决,顺便连根拔起,以后让那周家,再也没有这门生意可做!’
许景咬下一块干肉,恶狠狠道。
动手之前,他便知道赤金每天偷偷挖菜,迟早会被发现,所以先让赤金多挖一些完整的菜,因为这样,才能保存更久。
若是胡乱采摘,破坏冬须根茎,药性将会流失很快。
夜晚,众人安然入睡,赤金却是活跃起来。
这次不用顾忌冬须菜的完整与否,赤金敞开肚皮来吃,同时驾驭海水,动用蛮力,席卷海底,一大片一大片地横扫。
如此忙碌整夜。
海底发生变化,但是海面,风平浪静。
……
天色渐亮,许景依旧早早起床,蹑手蹑脚走出屋子,到了门前,和一守夜武师打了一声招呼。
“小许,听说你是一个佃户,难怪能成武师,当真足够勤勉!”
那人打了个哈,伸了伸懒腰,赞叹说道。
许景笑着应了一声,当着守夜人面,先到海湾旁边,撒了泡尿,借机动用宝珠,神识连上赤金,询问海底状况。
了解之后,许景脸上不动声色,打拳走桩,还没一遍,众人陆续醒来,开锅吃饭。
饭后,三家武师一个个地下水。
许景脱下衣物,跟随众人跃入冰凉的水中,朝着海底游去。
不一会儿,眼前便见到了赤金肆虐过的景象。
一片凌乱,污泥埋藏青叶,只露出了残肢断骸,好像是从草原变成荒漠戈壁。
见到此幕的人,不止许景,众人潜到此处,目瞪口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在这水中,无法说话,众人心有灵犀地一同游上了岸。
“大人!”
“不好了!”
“海底冬须菜地,一片狼藉,不知是被什么糟践一遍!”
三家主事听到动静,聚到一起,面色陡变。
“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海底变故,周立三名武师,终于不再待于岸上,翻身跳入水中。
片刻,三人游上了岸,无一例外,脸色阴沉得可怕。
许景见此,暗自一笑。
对于这些统治小岛的几个家族,他没任何好感。
眼见出身周家,而且地位不低的周立吃瘪,若说心中不爽,那无疑是假的。
余下众人,也都没敢上去搭腔,生怕触了霉头。
这三天里,死好几个人了,他们也都或多或少听到一些消息,现在已然知道在这水中待得久了,颇为危险。
只是受于各家统领重压,没人胆敢反抗罢了。
此时,海底出了这档事儿,对于他们来说,是大好事!
给的钱再多,那也不如自家小命重要啊!
……
周立三人到了一间屋子,坐在一张四方桌前商议,但是半响没人说话。
“往年从未有过这种情况,怎么此次偏偏出了意外?!真是倒霉?!”
周立手中捏着茶杯,一拳打在桌上,愤恨抱怨一句,转过头来,望向陈家主事,问道:
“陈叔,您老见识广,可是知道什么?”
陈家首领是个鬓间黑白交杂,皮肤露皱的老头,名为陈登,捻了捻须,说道:
“四十年前,冬须海湾采摘季时,有人发现有一小片冬须菜被糟蹋了,于是派了人手,白天黑夜守在海湾。
最终发现是只水兽。
好在当时三家派出数名高手埋伏,成功将其斩杀,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刚刚看那痕迹,你们不是应该也有猜测,是那水兽所为?”
黄家主事是位中年,知道消息之后,如丧考妣。
“冬须三年一熟,卖于仙师,利润极其丰厚,如今出了差池,我是难辞其咎,不知家主将会如何处置于我。
两位,无论如何,也得找出此事真相,如果是个什么水兽,必须抓来交差,否则……”
陈登眯了眯眼,盯着周立,“周大统领,刚刚我听外面武师说,昨天就已有人向你禀告,结果你没当一回事?”
周立陡然作色,瞪大双眼,“陈登,你的意思,莫非此事是我所为不成?!”
“不是你,难道是我不成?”
“老匹夫!老子叫你一声陈叔,是给陈家主个面子,不要不识好歹!”
眼看两人争吵起来,黄主事苦瓜着脸,“两位,小的在这求你们了。
还在此处推脱责任,有何意义?
咱们应该商议,下面该做什么?!”
陈登冷静下来,沉吟半响,说道:
“冬须菜采了三日,也有将近四成的量了,一家分上一份,各自先回家去禀告了吧。
继续待在此处,也没什么用了。”
黄家主事急忙说道:“陈叔,那只水兽吞下恁多冬须菜,一身血肉,想必极为大补。
我看不如抓来,也好回去交差。”
陈登摇了摇头,“水中毕竟不是我等天地,想要抓它,难。”
“先回去吧。”
“哎。”
周立同样咬牙切齿,一锤砸在桌上,浑身气血鼓涨,桌子顿时化作齑粉。
“可恶,莫要让我抓住那条水怪,否则定然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