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聪明遭折挫,狡狯失便宜。
损人终有报,倚势必遭危。
良善为身福,刚强是祸基。
直饶三杰勇,难犯宋江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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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的人会遭遇挫折,狡猾的人会失去好处。
损害他人最终会有报应,依仗权势必然会遭遇危险。
心地善良能为自身带来福气,性格刚强是灾祸的根源。
即便有三位豪杰般的英勇,也难以冒犯宋江的威严。
当时,杨雄扶起那人,便让他与石秀见面。
石秀问道:
“这位兄长是谁?”
杨雄答道:
“这位兄弟姓杜,名兴,祖籍中山府。”
“因为他长得粗壮,面目严峻,所以大家都叫他‘鬼脸儿’。”
“去年他做生意到蓟州,因为和同伙发生冲突,一口气打死了一个客人,结果吃了官司,被关在了蓟州府。”
“杨雄见他说的拳棒都省了,不想还是要帮他,于是救了他,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杜兴问道:
“恩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杨雄低声回答:
“我在蓟州杀了人,打算投靠梁山泊入伙。”
“昨晚在祝家店投宿,结果和一起来的伙伴时迁偷了店里的报晓鸡吃,和店小二闹了起来。”
“气不过我直接放火烧了店铺,我们三个连夜逃走,不料被他们追了过来。”
“我和我弟兄在逃跑中杀了几个追来的人,不料在乱草丛中,时迁被人用挠钩抓住了。”
“我俩乱撞到了这里,正准备问路,没想到遇到了贤弟你。”
杜兴安慰道:
“恩人不必慌张,我可以帮你把时迁救出来。”
杨雄答道:
“贤弟,你坐下,咱们一起喝一杯。”
三人坐下开始喝酒,杜兴继续说道:
“自从离开蓟州后,多亏恩人的照顾,来到这里。”
“这里有一个大官人非常器重我,把我收做了家中的主管,每天分给我上万两千两,所有的事务都托付给我处理。所以我也没打算回家乡。”
杨雄问道:
“这位大官人是谁?”
杜兴说道:
“这里的独龙冈前面有三座山冈,分别是祝家庄、扈家庄、李家庄。”
“三个村庄合起来大约有一两万军马和人手,祝家庄是其中最强的,庄主叫祝朝奉,他有三个儿子,被称为‘祝氏三杰’:长子祝龙,次子祝虎,三子祝彪。”
“还有一位勇猛的教师,名叫铁棒栾廷玉,武力非凡。”
“西边的扈家庄,庄主扈太公,他的儿子扈成被称为‘飞天虎’,也非常厉害。”
“他们家还有一个女儿,叫一丈青扈三娘,擅使日月双刀,武艺高强。”
“我们东边的李家庄的庄主姓李,名应,他能使一条浑铁点钢枪,背后藏有五口飞刀,百步之外能取人性命,行踪神秘。”
“这三个村庄结下了生死之交,同心协力,互相支援。”
“如果梁山泊的好汉来借粮,这三村早有防备。”
“现在我想带两位去见李大官人,求他帮助时迁。”
杨雄问道:
“你说的李大官人,莫不是江湖上那个‘扑天雕’李应吧?”
杜兴答道:
“正是他。”
石秀说道:
“江湖上大家都知道独龙冈有个‘扑天雕’李应是个好汉,没想到他就在这里。”
“我听说他真是了得,是个好人,我们去看看他吧。”
杨雄便让酒保结算酒钱,杜兴坚持不让他付,自己付了酒钱。
三人离开店铺,跟着杜兴来到李家庄。
杨雄看到李家庄真是气派非凡,外面有一条宽广的水沟,粉白的墙壁沿着岸边延伸,数百棵巨大的柳树屹立在两旁,门外有一座吊桥与庄门相连。
进了门,来到大厅,只见两侧有二十多个枪架,明晃晃的枪支插满了架子。
杜兴说道:
“两位哥哥在此稍等,我去报信,请大官人出来见面。”
杜兴进去不久,只见李应从屋里走出来。
杨雄和石秀看着他,果然是个英俊壮丽的人物。
李应身穿红色长袍,背后藏着飞刀,给人一种威武的气势。
这里有一首《临江仙》词形容他:
鹘眼鹰睛头似虎,燕颔猿臂狼腰。
疏财仗义结英豪。爱骑雪白马,喜着绛红袍。
背上飞刀藏五把,点钢枪斜嵌银条。
性刚谁敢犯分毫。李应真壮士,名号扑天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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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着像鹘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头像老虎,下巴宽阔似燕,手臂似猿猴,腰身似狼。
他为人慷慨,疏财仗义结交天下英豪。
喜爱骑着雪白的骏马,喜欢身着绛红色的长袍。
背上藏着五把飞刀,点钢枪上斜嵌着银条。
性格刚烈,谁敢侵犯他半分。
李应真是个壮士,名号叫扑天雕。”
当时李应来到厅前,杜兴带着杨雄、石秀上厅拜见。
李应连忙回礼,请他们上厅坐下。
杨雄、石秀再三谦让,最后才坐下。
李应叫人取酒来招待他们。
杨雄、石秀再次行礼,说道:
“恳请大官人写封信给祝家庄,救时迁一命,我们生死不忘您的恩情。”
李应叫来门馆先生商量,写了一封信,填上名字,盖上印章,派了一个副主管带着信,骑上一匹快马,火速赶往祝家庄要人。
那副主管拿了信,骑马走了。
杨雄、石秀拜谢后,李应说道:
“二位壮士放心,我的信一到,他们肯定会放人。”
杨雄、石秀再次道谢。
李应说道:
“请到后堂稍坐,喝几杯酒等等消息。”
两人跟着进了后堂,李应准备了早饭招待他们。
吃完饭后,喝了茶,李应问了些枪法的事,见杨雄、石秀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很高兴。
到了巳时,那个副主管回来了。
李应把他叫到后堂,问道:
“你去要的人怎么样了?”
副主管回答:
“我亲眼见到祝朝奉看了信,本来有放人的意思。”
“后来祝家三杰出来,反而变得焦躁,既不回信,也不放人,坚持要把时迁押送到州府去。”
李应听了大吃一惊,说道:
“他和我们三家村是生死之交,见到信就应该答应,怎么会这样?”
“一定是你说话不妥当,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杜兴,你得亲自跑一趟,当面见祝朝奉,把事情说清楚。”
杜兴说道:
“我愿意去。”
“只求东人亲笔写封信,到了那里他们才会放人。”
李应说道:
“你说得对。”急忙取来一张花笺纸,亲自写了信,封皮上盖了印章,交给杜兴。”
后槽牵来一匹快马,备好鞍辔,杜兴拿了鞭子,出了庄门,上马加鞭,直奔祝家庄去了。
李应对杨雄、石秀说道:
“二位放心,我这封亲笔信送去,很快就能把你们的兄弟救回来。”
杨雄、石秀深深道谢,留在后堂,一边喝酒一边等待。
眼看天色渐晚,杜兴却还没有回来。
李应心里有些疑惑,便派人去接应。
不一会儿,庄客来报告:
“杜主管回来了。”
李应问道:
“几个人回来的?”
庄客回答:
“只有杜主管一个人骑马回来。”
李应摇摇头,说道:
“这可奇怪了!”
“往常这家伙办事不是这样的,今天怎么这么磨蹭?”
杨雄和石秀也跟着走出前厅去看,只见杜兴下了马,走进庄门。
他脸色发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兴发怒时,有诗为证:
怪眼圆睁谁敢近,神眉剔竖果难当。
生来长在中山府,鬼脸英雄性最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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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兴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谁也不敢靠近;
他的眉毛竖起,气势逼人,果然难以抵挡。
他生在中山府,长相凶悍,性格刚烈,是个鬼脸英雄。
李应来到前厅,急忙问道:
“你快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杜兴回答:
“小人带着东人的书信到了祝家庄的第三重门,正好遇到祝龙、祝虎、祝彪三兄弟坐在那里。”
“小人向他们行了三个礼,祝彪喝道:‘你又来干什么?’”
“小人恭敬地禀报:‘东人有书信在此,特来拜上。’”
“祝彪那家伙变了脸色,骂道:‘你家主人怎么这么不懂事!早上派了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来送信,要讨那个梁山泊的贼人时迁。现在我们要把他押送到州府去,你们又来干什么?’”
“小人解释说:‘这个时迁不是梁山泊的人,他只是从蓟州来的客人,现在投靠我们东人。不小心烧了官人的店屋,明天东人自然会重新盖好。恳请高抬贵手,宽恕他吧。’”
“祝家三兄弟都喊道:‘不放,不放!’”
“小人又说:‘官人请看,东人的书信在这里。’”
“祝彪那家伙接过信,连拆都没拆,直接撕得粉碎,喝令把小人赶出庄门。”
“祝彪、祝虎还放话说:‘别惹我们发火,否则连你家李应一起抓来,当作梁山泊的强盗押送走。’”
“小人本来不敢多说,实在是那三个畜生无礼,百般辱骂东人,还叫庄客来抓小人,小人只好骑马逃了回来。”
“路上气得我半死!”
“那家伙真是可恶,枉费我们东人多年来和他们结为生死之交,今天却一点仁义都没有!”
李应听完,怒火中烧,心头那股无名火直冲三千丈高,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叫庄客:
“快备我的马来!”
杨雄、石秀劝道:
“大官人息怒,别为了我们坏了您这里的义气。”
李应哪里肯听,直接回房披上一副黄金锁子甲,前后有兽面护心镜,穿一件大红袍,背胯边插着五把飞刀,拿起点钢枪,戴上凤翅盔,来到庄前,点起三百名勇猛的庄客。
杜兴也披上甲胄,拿着枪上马,带领二十多名骑兵。
杨雄、石秀也收拾妥当,提着朴刀,跟着李应的马,直奔祝家庄而去。
太阳快要落山时,他们到了独龙冈前,将人马排开。
只见祝家庄建得十分坚固,占据着独龙山冈,四周是宽阔的河港。
庄院建在山冈上,有三层城墙,都是用巨石垒砌的,高约两丈。
前后有两座庄门,两条吊桥。
墙内四边都盖有窝铺,四下里插满了枪刀军器,门楼上排列着战鼓和铜锣。
李应勒马在庄前大骂:
“祝家三子,你们竟敢辱骂老爷!”
只见庄门打开,涌出五六十名骑兵。
领头的一匹赤红马上,坐着祝朝奉的第三个儿子祝彪。他打扮得如何呢?
头戴缕金凤翅荷叶盔,身穿连环锁子梅花甲。
腰悬一副弓和箭,手执二件刀与枪。
马额下红缨如血染,宝镫边气焰似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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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戴着缕金的凤翅荷叶形状的头盔,身上穿着连环锁子样式的梅花铠甲。
腰间悬挂着一副弓箭,手里拿着两把刀和枪。
马的额头下红色的缨穗如同被鲜血浸染,马镫边的气焰好似云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