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妖怪化作火光前行,大圣驾着彩雾紧随其后。
行至途中,忽然看到一座高山,那妖怪将火光聚拢,显出本相,径直撞入洞中,取出一柄九齿钉钯,准备迎战。
行者大喝一声道:
“泼妖怪!你是哪里来的邪魔?”
“竟然知道我老孙的名号!”
“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速速如实招来,我或许还能饶你性命!”
妖怪答道:
“却是你不知我的本事!且听我细细道来:
我自幼生来性情愚钝,懒散成性,无心上进,
不曾修养性情,亦未追求真理,只是浑浑噩噩度日。
某日闲暇之时偶遇真仙,他向我讲解修行的道理,
劝我回头是岸,莫再沉沦,免得造下无边罪孽,
届时大限将至,悔之晚矣。
听了仙言,我顿生醒悟,心念转回,开始寻求修行的秘诀。
有缘拜他为师,他教我修行之道,指点天关地阙。
我得传九转大还丹之法,昼夜不息勤加练习,
炼至顶门泥丸宫,下至脚底涌泉穴,
引肾水入华池,丹田温热,气息流转。
婴儿配姹女,铅汞调阴阳,
坎虎离龙相融,灵龟吸尽金乌精血,
三花聚顶而归根,五气朝元通明彻。
功行圆满,修成正果,彩云足下生,身轻飞升天界。
玉皇大帝设宴款待群仙,分列品阶,我得敕封为天河元帅,
总督水兵,执掌天河大权,名号宪节将军。
然而,有一年王母设蟠桃盛会,宴请众仙。
我贪杯狂饮,酒醉之后意乱情迷,东倒西歪闹事,
竟然擅自闯入广寒宫。宫中仙子貌美如花,我旧日凡心难除,
见她倾国倾城,便生邪念。
不分尊卑上下,竟扯住嫦娥纠缠不休,欲强行相留。
嫦娥多次拒绝,东躲西藏,我却怒气难平,
大吼如雷,震得天关阙险些坍塌。
灵官奏报玉帝,诸神将我擒拿至灵霄宝殿,
酒气未散,我仍口出狂言。
幸得太白金星替我求情,才免一死,
但依律重责二千锤,打得我皮开肉绽,骨头欲裂。
之后被贬下凡尘,来到福陵山,重新安身立命。
因此,我成了如今的模样,
凡间俗名唤作‘猪刚鬣’。”
话说孙行者听了那妖怪的自述后说道:
“原来你这厮是天蓬元帅下界,怪不得知道我老孙的名号!”
妖怪冷笑道:
“哼!你这当初诳上欺下的弼马温,当年你闯祸时,不知连累了我们多少人,今日竟然还敢来此逞威风!”
“少废话,吃我一钯!”
行者哪里肯让,抡起金箍棒便打。
他二人在半山之间,黑夜里激战。
只见:
诗赞:
行者金睛似闪电,妖魔环眼如银花。
这一个口喷彩雾,那一个气吐红霞。
彩雾夜中绽光华,红霞昏处亦明亮。
金箍棒,九齿钯,两件兵器真不凡:
一个是大圣凡尘降,一个是元帅落天涯。
这妖怪因失威成怪物,那行者幸逃劫拜僧家。
钯挥如龙探爪,棒舞若凤穿花。
妖怪骂道:
“你破人亲事如杀父!”
行者回击:
“你欺凌幼女正该拿!”
二人言语混杂,兵器交锋,斗得难分难解。
自半夜二更时分,一直斗到东方渐白,妖怪渐渐体力不支,两膊酸麻,难以招架,最终败退。
他化作一阵狂风,逃回洞中,把洞门紧闭,不再出战。
行者站在洞门外,看到旁边有一座石碑,上书“云栈洞”三字。
他见妖怪不再露面,天色已大亮,心想:
“师父定然等急了,我且回去见他,再来捉拿此妖也不迟。”
于是驾云而去,很快返回高老庄。
此时三藏正与高家诸老谈论古今,不曾入眠,正担忧行者未归,忽见行者立在天井中。
行者收起铁棒,整衣进入厅堂,叫道:
“师父,我回来了!”
高家众人急忙下拜,连声道:
“多谢!多谢!”
三藏问:
“悟空,你这一夜去了,妖怪捉到了吗?”
行者答道:
“师父,那妖怪并非凡间邪祟,也不是山中的普通妖兽。”
“他原是天蓬元帅,只因错投了胎,模样像野猪,倒也还存有几分灵性。”
“他自称以相为姓,名叫猪刚鬣。”
“我昨夜在后院发现他,立刻抡棒击打,他化作狂风逃走,又化火光回到自己的山洞,取出九齿钉钯,与我大战了一夜。”
“天亮后,他怯战退回洞中,将门闭死,不再出来。”
“我本欲攻破洞门与他再战,但又怕师父在此忧心,便先回来禀报一声。”
高老听罢,跪下说道:
“长老,我们无计可施,您虽将他赶走,但他若回来,我们如何是好?”
“烦请长老彻底将他擒除,斩草除根,免得祸患再生。”
“我家不敢怠慢,愿将所有家财田地分与长老,只求清除妖患,不坏我高家清誉。”
行者笑道:
“你这老儿真是不知好歹!”
“那妖怪对我说过,他虽吃了你家的些许茶饭,但却为你家挣了不少钱财,干了许多好事。”
“若论报恩,他可并非白吃白喝。”
“而且,他是天界下凡的神将,与你高家成亲也算般配,哪里辱没了你家的门风?”
高老忙道:
“长老,虽说他没有败坏风俗,但名声却不太好听啊。”
“外人难免指指点点,说‘高家招了个妖怪做女婿’,这叫我们高家如何承受?”
三藏听后说道:
“悟空,你既然已与他斗过一场,索性将此事彻底了结,才算始终有交代。”
行者答道:
“师父,我昨夜不过是试他一试。”
“此次前去,我一定将他捉来,任凭处置,师父尽管放心。”
随即转头对高老说道:
“老儿,好生款待我师父,我再去一趟!”
说罢,驾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