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戳中了谢乾的某根神经，好不容易接受了朱阳说的话，消化下去的事情，又被无端地燃起火苗来。
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谢乾的脸色，忍无可忍地攥了攥紧拳头，骨节捏得发疼作响，指甲陷进掌心里，无需再忍从墙上站直一把揪着他的校服衣领，咬牙切齿又不得不低声：“夏清衍，你特么找揍是吧。”
夏清衍没动弹，任由他揪着衣领，垂眸注视他。
“我特么忍你很久了，”谢乾表情凶巴巴，眼眶有点隐红，“你是有权力接受或者拒绝……”
震耳欲聋的下课铃声打断了他的说辞，也只是一瞬，谢乾在铃声中继续说：“……是，我是没权力干涉，这是你的事，关我什么屁事。”
“……”
“我一点也不优秀，我很差劲，脾气很差毛病也多，心眼比针眼还小，我干什么都不行，惹祸第一名，是高攀你配不上你……”
说到后面声音小了下来，离得近，夏清衍还是一字不落地把话听完了。
“……但我有感情。”
“……”
“你对我就只是一时的新鲜感吗？”
语气里装着释然，自暴自弃，甚至还有自嘲的意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谢乾发现自己没胆气往下说，甚至是稍微往下想。
夏清衍缄默地看着谢乾，谢乾泛红的眼圈里倒映着他的模样，模样被一层雾气迷蒙，变得模糊漂浮。
朦胧缥缈，好似不真切。
夏清衍抬起手，想用指腹碰一碰他的眼角，还没靠近谢乾就把头扭向一侧：“别碰我。”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过了几秒后又垂落下来。
在长达几十秒钟的铃声结束后，走廊上不一会儿站了人，又因为两人的姿势。
主要是谢乾抓着夏清衍的衣领没放，表情很凶，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是谢乾单方面挑事。
没过多久，走廊上的人又围了一圈，都是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虽然没人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欣赏到他俩的颜值也是入股不亏的，人群中还在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这是要打架吗？”
“谢乾的表情好凶啊，看样子应该是。”
“如果是真的，那夏清衍脸上是不是早就有痕迹了。”
“他俩关系不是挺铁的？”
“……”
朱阳刚补完前几天落下的作业，抬头就见走廊上拥满了人，满脸疑惑地从后门走了出去，一见情况不妙立马去劝：“哎哎，你俩怎么回事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硬要打一架才好。”
“就是，”遇到这种情况，作为维护班级团结的刘铭聪也站出来及时阻止，“你俩平时关系不是挺好的，别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多不划算啊，和气生财。”
“谢乾松手，”朱阳好声劝道，“还是不是好哥们儿了，打架多伤和气啊，松手。”
谢乾没搭理。
夏清衍不躲不闪地跟谢乾对视，全然不顾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
谢乾眼眶隐忍发红，目光里装满了不甘示弱和委屈，僵持这么久，手上的力度无意识地松懈下来。
才真正在一起没多久，感情还没稳定下来，谢乾突然涌现出一股无力的释怀感，他凭什么能把夏清衍死死地抓住。
就像刚才自己那样说的，这是你的事，关我什么屁事。
夏清衍有权力去接受优秀的人，有权力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没权力干涉，但他也不想分手。
好不容易追到的。
怎么可能就这么唐突的放弃，拱手让给别人。
他俩还在好言劝着，对峙了这么久也没见谢乾动真格。朱阳也是放弃了：“……算了，我劝累了，好说歹说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我劝不动了，你们俩爱咋滴就咋滴。”
见俩人还不动，旁边又有人在胡乱猜测。朱阳也是烦不胜烦朝他们喊道：“瞎猜什么？还有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该往哪滚就往哪滚，别杵在这看热闹。”
朱阳的气势不够，人数没减少，但声音少了很多。
就在朱阳准备再喊赶人时，谢乾松开手，二话不说转身就往人群里走。
刚才沸腾的热水顷刻间冷却下来，所有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谢乾迈开步子逼近，他们极其配合地让出一条通道来。
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的程度，谢乾眉眼满是烦躁，戾气从他的面相里冲泄而出。
离谢乾近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其实他不太清楚夏清衍的性取向，更不清楚是不是自己逼他接受的。
所以他在赌气。
夏清衍望着他那高挑单薄的背影，又迅速低头看了一眼衣领，增添了几分凌乱褶皱。
就在谢乾拐进楼梯口转眼消失的瞬间，夏清衍边走边急忙说：“朱阳，帮我把那封信还给对面楼十五班的那位女生，拒绝的理由就说我有对象了，谢了。”
说完，没等朱阳回答，穿过人群，只留给他们一个高瘦潇洒的背影，转瞬消失在楼梯口。
朱阳呆呆地站在原地，愈发觉得他俩之间的关系怪怪的。
刘铭聪在朱阳旁边问了句：“他俩是什么情况？”
谢乾走得很快，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往哪走。
夏清衍长腿一跨，一步两三级台阶，从三楼走到一楼只用了半分钟不到，眺望寻索着谢乾的身影。
谢乾还在琢磨着去哪消气，身后传来疾风般轻快的步调，快速逼近。
忽然被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抓住了手臂，插兜里的手被粗鲁地抽出来，然后被攥进手心里。
那一刻谢乾十分短暂地闭了下眼，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但人还没看清，谢乾本能地去反抗，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挣了挣，没挣脱掉才去看夏清衍：“放开，谁允许你碰了？”
“不好意思，你没权力干涉我的自由。”夏清衍紧了紧手，补充道，“我乐意。”
“特么你也没权力对我动手动脚。”谢乾喊道，企图用另只手去掰。
“我没那么文明讲素质，看不出来我是在绑架吗，卖家都联系好了。”夏清衍用眼尾扫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别乱动。”
夏清衍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谢乾哄高兴。
科学馆里空教室多，都是用来做实验的，里面没有实验品化学药物，就是摆着材质橡胶加金属的桌椅，所以教室前后门基本上都没锁，简单地关着。
放学这个时间点也没人会闲得慌跑到科学馆来，科学馆离高二的厚德楼要远点，位置不算偏。
夏清衍紧拉着谢乾的手腕，尽量往里面的教室走，科学馆的走廊设计是环形状，走廊相通并不狭窄。
露天的楼顶倾斜下来的淡光照铺在走廊边沿，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夏清衍随手推开一间教室的后门，拉着人走了进去。
谢乾被他拉着，环视了一圈这个空无一人的陌生教室，找了个就近的课桌坐下来。
然后夏清衍锁上前后门，沿着教室的讲台绕到窗户这一侧，拉上了教室里所有的窗帘，漂浮在空中的尘埃清晰可见。
做完这一切，原本明亮的教室立马变得昏暗，模糊到只能看见一团人影。
夏清衍走到教室后面，拍开灯走到谢乾面前。
课桌没多高，谢乾双手抱臂坐得微躬身，比夏清衍矮了小半个脑袋，微卷的唇角往下压。
夏清衍将双手撑在他左右两侧，弯下腰定定地看着他。
“看着我。”良久，夏清衍才开口命令道。
谢乾先愣了愣，对这命令的口吻毫无畏惧，甚至十分挑衅地挪了挪身子，把头扭了个大角度，原本悄悄打量他的余光都全部收回了。
倏忽，夏清衍低笑了声。
轻笑声极具穿透力刺进谢乾的耳朵里，夏清衍清了清嗓子，沉炽的气流不留余地扫荡他的耳际：“我这辈子只谈一次，只跟你一个人谈，只亲你一个人，好不好？”
谢乾没反应，甚至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他半点。
“我对你不是一时的新鲜感，是想要和你过一辈子的那种认真。”
“……”
“还不理我？”
谢乾依旧是一脸冷漠，语气干巴巴拧不出水来：“暂时不想理你。”
夏清衍沉默地看了他一会，谢乾也是倔强得要命，偏着头看向某处就是不理睬他。
两人都沉默不语过去两三分钟了，夏清衍仍旧定定地看着他。
谢乾的眼圈还有点红肿，不仔细看观察不出来，他抬手用温热生有细茧的指腹轻轻地刮了刮他的眼皮。
动作来得猝不及防，谢乾微愣，眸光终于从别处收回来落在他脸上，又倏忽而过。
“不生气了好不好？”夏清衍慢慢地吐字，哄人的低沉气息扫着他的耳廓。
“没把我哄开心。”谢乾干巴巴丢给他几个字，让他琢磨细品。
话音刚落，夏清衍倏然站起身来，往边上走了两步，抬手把开关按下去。
眼前顿时一黑，谢乾转头茫然道：“关灯干嘛？”
夏清衍两步折回来，两手撑在他的左右，在他耳边低声说：“哄你。”
确实有点能偷偷摸摸做点坏事也不怕被人发现的氛围，谢乾不由地期待慌张起来，偷偷地往窗户那边看了看，确定关严实不会被人发现才慢慢放松下来。
夏清衍看着眼前这颗脑袋扭头警惕地查看周围环境一圈，确定没有疏漏才把头转回来的模样，有点忍不住想笑。
“查看完了吗？”夏清衍出声问。
“这里面会不会装有摄像头？”谢乾往天花板角落里瞧。
“没看见，”夏清衍说，“也不会装，门都没锁装了摄像头也没用，这只是用来上实验课的空教室而已。”
谢乾哦了声，又问：“我们会不会来这上实验课？”
夏清衍耐心回答：“不清楚，可以上的实验课高一就差不多上完了，可能不会了。”
谢乾不在意地嗯了声。
“现在可不可以把你哄开心？”夏清衍轻声问。
没有得到谢乾的允许，他是不会擅自主张的，除非他意志不坚定的时候就会主动压制。
谢乾的闷气也宣泄够了，再不理夏清衍就是自己太小肚鸡肠了。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凑近对方，温热的气体逐渐缠绕，变得滚烫，似有若无地靠近，却又谁都没有进行下一步。
夏清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黑沉的眼珠盯着他。
下一刻，唇角被轻轻碰了下。
夏清衍当即一愣。
谢乾明显察觉到了这点可以忽视的动作，持着玩弄他的想法，干脆闭上眼睛慢慢地品尝，干巴巴地贴一下又分开。
夏清衍也不动，任由他摆布。
谢乾技术欠缺，毫无经验可言，也不知道怎么亲，总是有种似有若无地触碰与分离。
如蜻蜓点水般。
他似乎对这方面存有怯场却又不想示弱，独自一人摸索起来。
却表现得很青涩笨拙。
夏清衍有些招架不住他的捉弄，嘴唇传来细细的瘙痒，却又不敢乱动，撑在桌沿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大约又过了一多分钟，夏清衍喉头越来越难耐，喉结蹿动，他抬手按住谢乾的后脑勺跟自己密切接吻。
夏清衍有些焦躁，捏着谢乾的下巴，使力往下扣。
顺着他的力道，谢乾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巴。
他的舌尖探进谢乾的腔内，勾了勾他退怯的舌头。
那一瞬间，谢乾觉得舌头都是酥麻的。
谢乾长这么大，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接吻，浑身都绷得僵直，血液一股脑往上冲，头皮阵阵发麻，双手紧紧地抓着他腰侧的衣料。
谢乾的大脑像停止运作般，丧失呼吸的本能，一口气卡在喉头，不上不下，憋得满脸通红。
夏清衍的动作很温柔体贴，就连第一次接吻的谢乾都觉得好舒服，下巴不由自主地反复上扬，想汲取更多。
本就不熟练，谢乾动作磕巴笨拙，咬着他的嘴角接近下唇。
夏清衍隐约感知到嘴角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疼，应该是被咬破皮了。
夏清衍任他咬着，骨节分明的五指插入他柔软的发丝里，掌心依旧按稳他的后脑勺。
良久，夏清衍才松开他，嗓音低哑：“呼吸。”
谢乾开始短促剧烈地呼吸，面红耳赤，心跳陡然失控，雾气迷乱的眼睛都不敢看他。
夏清衍学技巧快，刚学来不久的技巧立马就派上用场了，他只是微微喘着气。
他双手捧着谢乾的脸，意犹未尽，忍不住凑上去又亲了亲他微张湿润的下唇。
“哄好了吗？”夏清衍低哑问道，那双温润的黑眸里多了克制混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