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印目光望去,神色一凝。
那匹烈马横冲直撞,奔跑的速度非常快。
教练员半个身子悬挂于马背上,还在试图将其制服。
霍家的马场,从未出过此类事件。
来不及多作考虑,霍印一把搂过楚暮的腰,“快走!”
将女人带入怀中的那道力很重,楚暮脚步趔趄,为保持身体平衡,她右手下意识抓住男人后背的衣服。
女服务员嘴里发出尖叫,也在拼命逃窜,这会儿她已顾不得楚暮,只一心想要自保。
楚暮被霍印带着往安全地带狂奔,身后马蹄声混合着几名教练的呐喊,场面乱作一团。
很快,马背上的教练员重重摔下去,这下,纯血马再无牵制。
“救命,救命啊——”
眼看危机降临,女服务员连滚带爬,若被踩上一脚,后果不堪设想。
楚暮竖起耳朵,听见那声呼救近在耳边,马蹄声也在步步紧逼。
霍印拖她一个累赘,根本无法确保自身安全。
楚暮管不了那么多,忽然使出浑身解数一个用劲,将紧紧护着她的男人猛地往外推,“你走,别管我!”
霍印毫无心理准备,他往前冲了几大步,满脸吃惊地回过头时,就见楚暮正朝着另一方向不要命的奔跑,还将两根手指放入嘴里,吹出一声哨响。
那匹烈马闻声转头,朝着楚暮飞奔而去。
霍印简直不敢相信,如此危险动作,连一般专业受训的教练都要三思而后行,她眼睛又看不见,究竟要做什么?
楚暮跑过一段距离后停下来,她旋身死死盯着纯血马迎来的方向,耳畔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心脏一遍遍撞击胸腔,莫大的恐惧犹如阴霾笼罩,楚暮屏住呼吸,潭底,骏马的身影蓦地闪现。
霍印骤然大惊,她在找死吗?
明知已经来不及,男人仍是双腿飞快的冲过去,“快闪!”
楚暮一瞬不瞬紧盯前方,她在心里默数两数。
楚家的小公主,曾经也是天不怕地不怕。
生死有命,赌一把!
眼前的影子由浅变深,楚暮竖耳聆听,纯血马扬蹄前跨,即将撞向女人的肩膀时,楚暮伸手一抓,熟悉的肌肉记忆,让她精准的扣住缰绳后,左脚一跃踩上马镫。
所有人望着眼前一幕,霍印眸中亦是难以置信。
骏马驰骋,如此高强的速度要跨上马鞍谈何容易,楚暮姿势亦如方才的教练员,几乎吃力半挂。
她双手勒住缰绳,全身贴伏马肚,“驾——”
这匹马兽烈难驯,可楚暮对这一品种太过了解。
曾经马场上和父亲畅快奔腾的少女历历在目,不屈于人的傲慢,令她练就一身矫健的灵活性。
“驾,驾——”
霍印脚步渐渐停下,他凝视着翻身跃上马背的那抹娇小且坚韧玲珑的身影,随风飘扬的马尾辫,以及专业而娴熟的优美骑姿,俱都将女人身上一股子勃勃英飒衬得淋漓尽致。
先前一时的慌乱早已让楚暮错失方向感,待察觉胯下的烈马情绪有所稳定后,为避免撞到人,她立马勒了缰绳,“吁……”
纯血马一声嘶嚎,两个前蹄高高抬起,楚暮身姿一并飞跃,金穗色的斜阳纷纷洒洒,光线透过女人那张细腻精致的侧颜,使得她周身犹散金光,形如画卷。
“卧槽!”上官夜眼睛都看直了,他双手撑在玻璃上,发自内心的叹道:“这他妈是个什么女将军变的?老子活了快30岁高龄,还没见过有哪个婆娘能彪悍成这样,阿占,你娶的是……”
‘菩萨’二字还未脱口,上官夜瞥了眼身侧空空如也的地方,“人呢?”
“早走了。”另一边的傅执遇左手抄兜,右手把玩着长指间半杯茶盏,他悠闲轻抿了一口,视线隔窗眺望下面,“喏,宣示主权去了。”
马儿骨骼强劲的两个前蹄落下,楚暮仍是绷着绳子,好叫它安分的立在原地。
这地方究竟处于哪个位置楚暮根本不知,她不敢继续乱跑,只能耐心等待工作人员前来救援。
陡地,缰绳突然被另一道力量勒紧,楚暮还未作出反应,身后一人身手敏捷,纵马而上。
背部,瞬间贴上一抹坚硬结实的胸膛,楚暮完全被男人困死在怀里,整个上半身皆被他侵占般用力往下压住,“驾——”
一声令下,策马奔腾,耳畔风声灌溉,速度惊人。
男人炙热的体温,浸过黑色毛衣,楚暮却感觉不到丁点暖意,她动弹不得,浑身俱被一股浓浓的冷冽包围,“霍占极,你做什么?”
“不是说好要带你骑马?”男人张弛有度的唇瓣戾然冷勾,俊美如刀削的下颌线,绷得一双眉眼深邃阴骇,“平时是我对你太温柔了,我想,你应该更喜欢这样的刺激是不是?”
楚暮胸口伏于马背上,能察觉出霍占极强大的压迫,两道身躯重叠紧黏,密不可分。
马速犹如驰骋赛道,他似乎已经疯了。
楚暮无法掌控主导权,再加之眼睛缘故,她只觉惶恐不安,“霍占极,快停下……我害怕!”
“你也会怕吗?”男人冰冷的唇角抵在她耳旋,眺向前方的眸子暗藏阴鸷,“你方才舍身救霍印的时候,怎没见你怕过?嗯?”
“那时情况紧急,我不止为了救他,还有其他人。”
霍占极讥诮地扯了扯唇,“那你今日可真是我们马场的女英雄。”
楚暮是什么性子,霍占极怎会摸不透?
他为她受伤,她全凭嘴上象征性几句关怀。
而刚刚保护霍印时,她的肢体语言是那般纯粹、简单,不夹杂任何有利可图。
这女人,只会在乎她所在乎的人,其他一概视而不见。
“想不想去心上人面前邀功?我带你过去。”
楚暮闻言,脸色越发苍白,这么快的骑马速度,她不认为霍占极能干出什么好事,“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匹马撞上自己?”
霍占极嘴角微微漾起阴晦莫测的弧度,他双手握着缰绳,刻意拉起的毛衣袖口下,独属于男性荷尔蒙的肌力感一道道鼓凸,“驾——”
马蹄飞踏草原,与风声交织,本该自由而畅快。
霍占极同楚暮两人骑一马的身姿,很快逼近大众视野。
霍印起先是看到霍占极从马场外围轰着跑车一脚油门追过去的,这片场地很大,却也不是没有围栏,倘若楚暮横冲撞上,情况自会十分危险。
霍占极深谙不见底的眼眸紧紧盯着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霍印,阳光下,男人薄唇依旧在邪肆勾笑,只是冲向霍印的马儿不见丝毫减速。
楚暮已经听到耳边有人惊呼,她预感不妙,“霍占极,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你停下来好不好?”
霍印左手插着裤兜,亲眼目睹那匹快马踏着强壮的腿部肌腱狂奔过来。
男人面色微变,想避开却已来不及。
“啊——”耳畔,尖叫四起!
“是霍三少!”慌乱之中不知有谁喊道。
楚暮心脏蓦地被挖走一块,一时的空落感令她如坠深渊。
身体陡然失重,二人随骏马的跳跃冲上高空。
楚暮身子后仰,背脊不受控地撞入霍占极怀里。
那一瞬,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
纯血马发达有力的四肢,从霍印头顶闪电一般张狂地腾跃而过。
马儿前蹄稳稳落地时,霍占极一勒缰绳,男人优于常人的驾马技术,已让那匹最烈性的赛马十分冷静地屹于霍印对立面。
鼻翼内,还散发出一声臣服的嘶鸣。
霍占极居高临下垂眸,就那么冷眼轻睨着位于低处的男人。
短暂静谧后,霍占极菲薄的唇瓣忽地弯起一抹淡淡嘲弄,“阿印,你方才护了我的女人,这恩,我记下了。”
霍印微微泛白的唇色紧绷,像是这会儿才从那千钧一发之中回过神,他恍然扫了眼马背上亲密无间的二人。
楚暮表情并不好看,模糊的视线也在意味不明望着他。
两人神色均是同样受过惊。
“没事。”霍印半晌才开口,放入裤袋里的左掌竟是捏了一把冷汗,“毕竟,她是我堂嫂。”
霍占极一手握着绳子,另只手自楚暮胸前揽过她的肩。
男人把她再度拉入怀中,嘴唇于她乌黑的发顶上深情一吻,“暮暮,听见了么?不止阿印,霍家所有的亲戚,都会看在我的面儿上,好好对待你,我的霍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