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端庄持重的皇后将和敬抱在怀里喃喃道:“和敬可是皇上膝下唯一的女儿,他竟然舍得让和敬去和亲?”
和敬再也忍不住扑在皇后怀中便大哭起来。
薛荔在茶清的搀扶下站起来轻声道:“娘娘,公主先莫哭。皇上便是料到你们二位会哭,所以让臣妾过来跟你们解释一番。”
“圣旨都下了,和亲的是我,皇阿玛还能有什么可解释的。”和敬擦了擦眼泪,冷着一张小脸道。
“娘娘,您只听见了下嫁给科尔沁的是和敬公主,可仔细听了要下嫁的对象呢?”薛荔从桌上拿起圣旨,细细读道:“和敬公主乃朕之嫡女,着蒙古科尔沁亲王世子博尔济吉特氏色布腾巴尔珠尔。”
“娘娘对这个世子可曾有印象?”
皇后回过神思忖片刻道:“那个自幼抚养在宫中的亲王世子?”
“正是呢!娘娘可否叫无关人员暂且退去呢?”薛荔笑眯眯道。
皇后眼睛略微亮了亮,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人。
“庆娘娘别卖关子!皇阿玛到底叫您跟我们说什么?”和敬不满的嘀咕。
“瞎说什么呢!快给你庆娘娘道歉!”皇后压着面露不满的和敬给薛荔道了歉。
“公主年纪还小呢,又是中宫之女,略天真些不是什么大事。”薛荔摆摆手。
“皇上的意思是,亲王世子从小就是在宫里长大,本来就是预备给公主的童养夫。如今大了想必对科尔沁也不甚亲近,不若就留在京城。等回去了就给公主修公主府,日后成婚了公主便居住在京中。皇上跟娘娘若是想公主了随时可以宣召公主入宫一叙。”
“可,我还没见过这个亲王世子呢!若是不喜欢他怎么办?”和敬小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若是公主喜欢那自然夫妻和美,日后生下的孩子也是科尔沁下一任亲王世子。若是公主不喜欢……”
“不喜欢能怎么样?”和敬追问。
“这公主府都是公主一个人的,门一关里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只有公主您自个儿知道。”
听到这里,皇后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奇异的红晕。她身后拽了拽还准备再问的和敬:“多谢妹妹来告知我们娘俩这件事。之前皇上分明还在忧心究竟要谁嫁去科尔沁,如今妹妹亲自来告知此事,想必是妹妹劝说了皇上是不是?”
薛荔轻笑颌首:“我还是去晚了,皇上在我去之前已经决定了要和敬公主嫁去科尔沁,我只能在这种结果之上略做些调整。娘娘一向对我甚好,公主也比我小不了几岁,蒙古风沙大,公主和亲去蒙古我也是心有不忍。”
“那便多谢妹妹了,日后本宫定有回报。”惊喜过后,皇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端庄神色,柔和的向薛荔保证道。
“娘娘无须这般,臣妾只不过是感动于娘娘一片慈母之心。”
皇后不再多言,只是将事情记在了自己心里。
薛荔见着事情差不多了,便告辞回了龙船。
看着薛荔的背影,皇后眯了眯眼脸上挂着的笑也平了下来:“素练,方才庆贵妃的话你也听到了。去查查在庆贵妃之前,是谁去了龙船之上?”
素练肃着一张脸应了下来。
。
皇后此次南巡是强忍着本就不适的身子一起来的,经历了和敬公主婚事的刺激支棱了几天,事了之后她本就得了疥疮之后千疮百孔地身子迅速衰败了下来。
御驾一行到了河南境内,了了心事的皇后竟是一病不起,转眼几日间便到了弥留之际。
从皇后的青雀舫回到龙船上的乾隆关着门谁也不见,独自一人呆在龙船上。
进忠见着乾隆不吃不喝有些着急,叫人叫来了薛荔。
“皇上,您开开门。”薛荔在门外轻声唤着,直到第三声的时候乾隆才来开了门。
薛荔忍不住叹口气,原本俊美如铸的男子此刻一脸胡子拉碴的模样看着真真是伤眼睛。
她拉着乾隆进了室内,指挥着进忠端来刮刀等物件,亲自给乾隆刮干净的胡子,然后拿着热帕子轻轻的盖在他的脸上。
半晌乾隆舒了一口气,拿下脸上的帕子,薛荔连忙接过帕子,避开眼不去看他有些泛红的眼眶。
“朕今日去了皇后那里,她跟我说,自己没有对仪贵人和玫嫔的孩子下手。人之将死,朕不信琅嬅会骗朕。”乾隆呆呆地坐着。
“朕本以为与琅嬅之间夫妻情份已尽,可直到她弥留之际才发觉并不是这样的。琅嬅自十五岁时嫁入宝亲王府之后,一直是一个合格的主母,合格的福晋。若不是她提起,朕竟不知她对于那日绛雪轩一事耿耿于怀,朕终究对不住她。”
一股温热覆在乾隆的手背上,他一愣反手握住薛荔的手,将她拉在自己身边抱在怀里。
“皇上既然觉得对皇后娘娘心有愧疚,那不妨恩及和敬公主吧。娘娘膝下就和敬公主一个孩子,公主好了也好叫娘娘安心。”薛荔柔声道。
“朕也是这么觉着的。等和敬下嫁的时候,朕要在固伦公主出嫁的份例上再加三成。”乾隆眉头略舒展开。
“想必皇后娘娘跟公主一定能感受到皇上一片慈父之心的。”薛荔笑眯眯道。
“说到慈父之心,你侍奉朕这么多年了,怎的还未曾有孕?”乾隆有些疑惑地抚了抚薛荔的肚子。
“想是缘分还未到呢,皇上急什么?”薛荔轻轻拍开他的手。
也是,乾隆收拾好情绪之后,坐在桌案旁开始批着折子。
一旁的进宝看的叹为观止,他扯了扯一旁老神在在站着的进忠的袖子道:“皇上之前都已经不吃不喝了,这是以前从未有的情况,我看你叫庆主儿来还当你是胡闹呢!没想到居然还真的管用?这才多久,庆主儿就将皇上哄好了。”
“少见多怪,你还没见着之前皇上惹庆主儿生气,给庆主儿小心赔不是的场景呢!”
“话说,这庆主儿跟皇上相处起来,比皇后娘娘更像是夫妻呢!”进宝眼中透露出一抹羡慕,他这辈子已经是没根的人了,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有一天也能找到个知冷知热的知心人一同过下一辈子。
进忠跟进宝这么多年的同僚谁不知道谁,眼见着这小子开始想入非非,他一个肘击之下进宝讪讪地回过神来。
而他自己视线则是悄咪咪地溜达去了在月色下站的嬿婉身上,看着嬿婉与身旁侍卫聊的正欢,他眼中蔓出了忧郁之色。原本他不理解李玉为什么明明心悦娴贵妃身边的惢心,还要放任她跟那个姓江的太医接近。现在他懂了,爱是不忍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