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水跟火圣女一样,清丽脱俗,她的美正如歌词描述的: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她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尽管她一直站在火圣女身后,话也不多,但是她身上凸现出来的淡雅气质,让人神清气爽。
可有眼力劲的人,一定会从她绝美的容颜中,看出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苦楚或不时显露出来的忧虑。
她对每一个向前祝贺、恭维的人报以礼貌的笑意,然而,等到这些陌生人转身离开时,她眼中的阴霾和额头上的疑云又会闪现出来,她的言不由衷和逢场作戏,让她看上去跟喧闹的嘈杂声,欢乐的交谈声格格不入。
对的。这一路来,涂磊通过快马以及分布在山区各个的角落的眼线,将雅安古城的消息一一汇报给了她。每当这个时刻,青水总会远远避开火圣女。
火圣女大概也知道是些什么事,但她置若罔闻。水火双圣看似如同此前那样并肩作战,但实际上已有隔阂。
就在觥筹交错,大家起坐喧哗,酒酣耳热之际,涂磊带着难以遏制的阴沉脸色找到了青水。
火圣女看到,涂磊一手挡在嘴巴边,说着一些秘闻。
青水低沉着头,蹙眉紧锁,听到消息后,一阵颤抖,接着气急败坏,最后跟旁边娜斯交待一句,娜斯跑到火圣女身边,说道:“雅安古城全城被歼灭,水圣女急待离别。”
火圣女望了青水一眼,青水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想说什么。
火圣女知道她想要寻求自己的帮助,但是自从高歌背叛后,她对整个凤凰城以及雅安城,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心态。而且,高山十三个部落的统一大业,让她无心他顾。
她走到青水身边,说道:“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但你明白我的意思。”涂磊苦着脸,瞅着火圣女,说道:“高歌城主受了极为严重的箭伤。”
火圣女听到这个消息,无动于衷。
水圣女扭头便走。
青水带上涂磊,以及愿意追随她的旧部前往雅安古城。
三个小孩以及城主高歌被宝墩城大将军司马长鸿所俘,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
她痛恨凤凰古城高雄族长的不作为,同样痛恨自己的大意,她不怪火圣女的无动于衷,因为她跟高歌亏欠她,对不起她。况且,火圣女让她带走神鸟毕方,这给足了情面,。
大家都明白,神鸟非常关键。
在路上,涂磊一直跟青水分析战争的形势,他强调道:“我们才多少人?1500人!你不要冲动。俗话说谋定而后动,三思而后行。”
青水本来想一个人骑上毕方神鸟前去营救,她说道:“高歌身受重伤,他很可能已经死了,三个小孩如果没有人照顾,那么必死无疑。”
涂磊说道:“据我所知,司马长鸿大将军已经知道这些孩子的母亲是谁了。他们打算将其作为鱼饵,来引诱你上钩。但是你要明白,你一个人加一只鸟,如果没有周密计划,战胜不了他们的强力弓弩。”
青水冲动说道:“毕方鸟快如闪电,他们的弓弩伤不到我。”
涂磊制止道:“我知道神鸟的威力。但是你是去救人的,而且是四个人。你不是去杀人的,假若你没有顾虑,你当然可以肆无顾忌,但是司马长鸿是谁?他此前可是一名大巫师,他战胜了你的哥哥和你的丈夫,他有超过2.5万的兵力,上千支弓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那谁去营救三个小孩呢?”
青水压制心中繁杂的头绪,说道:“只要他敢动三个小孩一根毫毛,我就将怒火烧到宝墩新城。”
春风吹拂着绿油油的田野,平坦的土地一望无垠,荷花在碧潭之上绽放,青青绿水之上,是蓝天白云。
在归家的路上,司马长鸿所见的一切都是美好而幸福的。
他脸上露出久违笑容,这种“无事小神仙”的心态让他精神亢奋,他甚至做出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比如将高歌带进营帐,驱退所有人,然后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们有啥长寿的秘诀?是不是吃的粮食喝的酒水,跟平原地区不一样?”
当他听到是一些平常的马铃薯、米黍、高粱秘制的酒水后,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高歌瞅着这个有点疯癫的将军,不客气的说道:“平原上都是肮脏的血脉,因此得不到永生。”
司马长鸿涵养极好,假若不是表妹想要容颜永驻,他也不会问这些在常人看来云里雾里的问题。
他想着:就留下他这条命吧。这次回去以后,假若表妹执意要寻求长生不老药,那么这个俘虏将有大大的用处。
长途跋涉半个多月后,他们在一处驿站休息,在军帐听完副官的报告后,他品着美酒小憩了一下。
大部队正在有序撤离,其中,留下了3000精兵驻守在盐店古城,4000精兵屯守在紫竹古城,西门千岱则带领8000精兵回高山古城。
从副官口中,他得知岷山深处营盘山王国诸葛泓一大帝和昌隆将军去往了芒城,然后他们只作了短暂停留就匆匆离开了。听说那只大部队的方向是什邡古城,老狐狸丁坤王国死在了剑门关,这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想到那个强劲的老对手散手人寰,而年轻的丁兰国王即将面对昌隆将军的大军,他心中一切窃喜。
营盘山古城和什邡古城,一旦开战,绝对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对宝墩新城来说,无疑是一个最好的消息了。
这几年来,为了歼灭青山大帝,宝墩城耗费了不少国力,此消彼长,让他忧心忡忡,于今,他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隔山观虎斗,顺便休养生息,养精蓄锐。
打开军帐后,立马有侍卫摆好了一座茶台,他坐在草甸之上,遥看夕阳和流云,品着茶水陷入了微醺之中。
此时,他手上还有5000军马,因为战事全部停歇,因此,大家都处于一种相对闲散状态之中。
司马长虹罕见地大手一挥:“今晚好好犒劳一下众位战士,宰杀10只羊、10头牛吧。这几年来,他们辛苦了。”
两位副官欣然领命,顿时,整个军帐一片欢腾。
司马长鸿把酒临风,直抒胸臆,想到这前半生蝇营狗苟,为了表妹郡羽,跟青酆大帝见招拆招 ,跟权贵之间尔虞我诈,现在又除掉一个心头大患,他心中默默留下了泪水,这其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同样有太多的难言之隐,他像一位大圣贤唱和的那样:“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他将酒杯举向了天际的一轮清灰,这天色晴朗,夕阳并未完全沉落,但是明月已悄悄挂在树梢,他说道:“郡羽,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听到了吗?”
倏尔,天际边上,一抹流云一闪而过,他纳闷是不是自己眼花,他揉了揉眼睛,这时,突然有斥候汇报:“身怀六甲的郡羽皇后正在接收审判,她收到了龙马古城巫师姬远光的打押,此前被囚在清泉宫,后来被传唤到龙马古城的祠堂里,在最后一次审判中,青叶太子出奇兵将皇后救出,并且斩杀巫师姬远光、首相大人东方正道等120余人。传说中的青铜权杖现世,飞将军儿子,蚕丛,已经成了关外之王,并控制了剑门关。”
司马长鸿一阵惊慌,这里面蕴含的信息实在太多了,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就看到了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一道火焰,十几个营帐顿时被点着了,火花四溅。
战士们发出了振聋发聩的惨烈叫声,几十上百战士在纷乱之中,将身上的星火,带到了其他军帐。
这突发情况让他遽然而惊!
天上的火焰极为浓烈,地上的火光极为耀眼,炽热的光芒让司马长鸿几乎睁不开眼,等到他终于看清天空中的怪物之时,只见一位身着束带劲装的奇女子骑在一只巨大的神鸟背上,从眼前一闪而过,巨鸟喷射的火焰让地上的战士根本无力招架,大家手忙脚乱,哭爹喊娘。
司马长鸿大叫一句:“青水!”天空中的女子似乎并未听到他的怒吼,他立马叫嚷道:“弓箭手,准备,立马架开巨型钢筒冲天弩。”
青水来了,他看清了,那真的是消失几年的青水。
“缸筒冲天弩”,是司马长鸿采用蚩尤城最新工艺制作的专门捕杀天空猎物的强力弓弩,此前,西门千岱带走了50架,这里还有剩下的30架。
司马长鸿临危不乱,他判断着形势,他知道士兵在如此凶残的神鸟面前,根本冷静不下来,慌乱只会耽误大事,于是只能自己去指挥弓弩的发射。
青水带着1500战士,披星戴月,风尘仆仆,终于在司马长鸿最松懈的这天赶到了斜江河边。
涂磊、扎倮跟青水做了一番精密部署之后,青水就骑到了毕方神鸟的背上,考虑到高歌和三个小孩还活着,因此她的主要目的是在营救而不是屠杀。
所以,神鸟喷射的烈焰主要是制造混乱和恐慌。
在高空之中,青水瞄到了高歌及三个小孩的囚笼,然后在浓烟与火焰中穿梭,她腾挪闪跃,只想飞过去,一把将4人营救到鸟背上,离开这里。
宝墩新城的士兵,从来就没见过如此凶残的天空猛禽,他们吓得狼狈不堪,许多人身上闪着火光,要么是裤腿烧着了,要么是衣裳烧着了,要么就是头发烧没了,许多人不约而同往河水里跳跃,整个现场一片混乱,人影错杂。
高歌看到水圣女来了,向天空发出怒号。
青水听到丈夫的声音,驾着毕方鸟朝前飞来。这时,不知道是哪位士兵放出了第一只强力箭簇,箭簇粗大,将近5尺长,速度极快,从青水身边一闪而过。
水圣女识得厉害,她猛然一惊,心中火冒三丈,司马长鸿同时到了一座缸筒弓弩台前,他怒火中烧,叫道:“谁叫你们不听指挥就乱发射?”没有一击即中,他顿时怒气冲天,首先,这支箭簇暴露了弓弩台的位置,然后让对方做好了准备,第二次射击难度会增加十倍。
青水知道他们安装弓弩需要时间,于是火速飞到弓弩台大后方十几尺高空位置,叫了一句:“火。”
一股猛烈的火焰从高空直冲而下,神鸟的怒火将司马长鸿身边五六座弓弩台全部摧毁。
司马长鸿本来想顽抗到底,他想着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甚至已经做好了跟表妹归隐山林的准备,哪知道天空中出现了传说中的毕方神鸟以及消失三四年之久的青水。
这几年所做的一切最终功败垂成,他真的不甘心,也不愿意放弃,就在他执意要将台下的箭簇射出去之际,旁边一位副官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往河边推去。
一股烈焰以毁天灭地之势,将方圆十几丈区域全部摧毁,现场陷入一片火海。
青水看到威胁骤减,又转身往囚禁高歌的囚笼而去。此时,拉祜族等高山部落追随她的旧部1500人已经杀进了宝墩城驻守的阵营,砍杀声连成一片。
高歌看到青水来了,瘸着大腿首先将高莹莹送到了青水怀里,然后又将高峰送上去,就在这时,拉祜族扎木吹响了紧急撤退的号角,同时,拉响了危险的警报。
神鸟毕方感受到了来自天空之中的巨大威胁,它不听青水的命令“鸣叫”三声,做出了展翅高飞的动作。
青水大感意外,谁来了?
此时地上烟尘四起,飞沙走石,神鸟已经迫不及待了,高歌一脸急躁,他将高德高高举起,满怀期待,可惜,青水再也救治不及。
天空之中,滚滚浓云席卷而至,接着一声龙吟从天而降,青水震撼不已。她看到,那是一条神威凛凛的青色巨龙,神鸟毕方第一次感受到威胁,它火速朝高山地区飞去。
原来此前,由八颗木精、红袍巫师、五方鬼帝携黑铁权杖的雷霆一击,再加混沌珠散发的纯阴之力的扩散,上古传创世神兽青龙逃离封印以后,没有力量束缚它的行踪,它甩开红袍巫师的追击,居然来到了斜江河流域。
青龙见到神鸟毕方,两大上古神兽,分外眼红。
青龙怒啸一声,立马展开追击,在接近宝墩城驻扎的营地后,同样喷射了一条火焰,所到之处,摧枯拉朽,通通化为碳灰,嘈杂的哭喊声连成一片。
接着天地变得晦冥,狂风肆掠,大雨马上已然来临。
毕方神鸟鸣叫一声,神兽青龙同样发出一声龙吟。
整个场面惊心动魄。
青水紧紧抱住两个小孩,全速离开这片晦暗之域,高歌抱着嚎啕大哭的高德,哑口无言,同时焦虑不已。
这是远古创世神兽青龙吗?
青水,他们能够逃离这条巨龙的追击吗?
涂磊、扎木、扎斯等人见到这条巨龙向这边飞来,心中忐忑不安,他们纷纷后撤。
宝墩城士兵刚刚经历神鸟的烈焰没想到又见到了巨龙的怒火,他们六神无主,缩着身体,哭爹喊娘。
大雨倾斜,河水滔滔,墨色苍穹笼罩大地,天雷滚滚,大将军司马长鸿不知道是被烈焰吞噬了呢?还是被河水冲走了?
偌大一片营地满目苍痍,颓废一片,大雨将地上的火浇灭后,士兵们开始收拾残局,河边围满了战士,他们在打捞、救治那些落水的伤员,部分军官则在场地上搜寻大将军的身影,然后有一部分副卫在追寻高歌的下落,他们看到,那个骑着大鸟的神奇女孩,落下了一大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