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丞相与儿子商议完要事之后,步履匆匆地向内院走去。
他的思绪飘回到小女儿上官燕及笄当晚所发生的一切。
那日所有人都等着给她过生辰,上官燕的晚归,后来还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引得他怒不可遏,盛怒之下扬起手狠狠地扇了她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不仅打在了上官燕的脸上,更像是重重地落在了夫人的心间。
所以那日,上官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与他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自那以后,夫人仍旧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一直与他置气。
上官夫人因当年留下那两个年幼的孩子留老家,交由仆人和容姨娘照看,所以她一直觉得亏欠那两个孩子。
但不能因为曾经因忽略而亏欠过孩子,就由他们性子来,不知礼教,任性妄为。
很快,上官丞相已迈入了内院,只见他稍稍皱起眉头,手臂轻抬,随意一挥,示意那些丫鬟们速速离去。
那些丫鬟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躬身施礼后悄然离去。
他缓缓地走到主屋门前,脚步略微停顿后,目光便被屋内那道身影所吸引——只见夫人正端坐在软榻之上,神情无比专注地翻阅着手中书籍。
稍稍犹豫片刻,但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踏入房间内,并在距离夫人不远处寻得一处位置坐下。
静静地坐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默默地陪伴在侧,似乎生怕惊扰到眼前这宁静美好的画面。
思绪渐渐飘远,男子不禁回想起多年以前那段令人心碎的往事。
当时,他深爱的发妻早逝,那一刻,无尽的悲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在那个艰难时刻,他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此巨大的痛苦。
于是,他选择将所有的哀伤与愤怒尽数倾泻于后来成为续弦的夫人身上。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如今回想起来,心中满是懊悔和自责。
维持同一姿势太久,又看了太久的书。上官夫人感觉眼睛有些疲惫了,于是她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不经意间看到上官丞相正端坐在圆桌前,不禁皱起了眉头:“老爷怎么来了。”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上官丞相听到这句话后,故意装出生气样子,“为夫来看看夫人,难道这也不行吗?”
上官夫人听了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
上官丞相见状,脸色微微一变,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还在生为夫的气。”
上官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静静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而后语气平静地回答道,“老爷言重了,妾身不敢。”
见她还是如此冷淡,上官丞相心中甚是无奈,站起身走到上官夫人身后,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梳子,想要帮她梳理头发。
然而,就在他刚要碰到她的时候,上官夫人突然站了起来,绕过他,径直走向床边。
上官丞相被她的举动,弄得愣在了原地,他紧紧握着梳子,努力克制着自己脾气。
他转身看着上官夫人的背影,不禁想起了他们的小女儿,她们母女俩长得颇为相似,这性格也如出一辙。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那个假装忙碌的女人,然后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感受到她的挣扎,微微收紧双臂,轻声唤道,“夫人。”
靠着她耳边继续说,“今天燕儿来找钰儿,和我们一起讨论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情。燕儿那孩子思维缜密,悟性极高。”
他将上官夫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温柔地说:“好了,都是我的错,女儿长大了,我不应该不了解缘由就对她发脾气。”
“夫人,我已罚了容姨娘,让她禁足十日。”他轻轻地搂住上官夫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那日她火上浇油,挑拨离间。”
上官夫人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淡淡地说,“不用这样做,她说的也是事实。”
他的心猛地一紧,抬起她的头,凝视着她那双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眼眸,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慌乱。“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接告诉我。”
上官夫人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现在,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不再需要我费心了,我想过一些安静的日子。”
上官丞相眉头微蹙,但还是理解的说,“如此,便让雅儿她们协助处理家中事务,夫人好生歇息一段时日。”
她微微垂首,声音轻得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等阿旭归来之后,我打算带上他们兄妹二人迁往安民村定居。”
话音落下,她用力挣脱出上官丞怀抱,缓缓移步至窗前,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黑夜。
上官丞相满脸倦容,语气沉重地问道,“难道我们这个家已经令你无法忍受了吗?”
上官夫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默默地回过身来,目光轻柔却又坚定地望向眼前之人,缓声说道:“你可曾目睹过她在其她义父义母跟前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样子?你是否曾听闻过,安民村里的众人对她赞不绝口?”
“燕儿喜爱那个地方,她内心深处更渴望能够成为那里的一份子。”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上官丞相不禁浑身一颤,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长子曾经向他提及过的关于燕儿援助安民村一事。
那时,他仅仅将此视为小女儿一时兴起的闹剧罢了。如今想来,莫非自己当真从未真正去了解过那个孩子?
“燕儿若是真心喜爱那个地方,那么我们可以在那儿购置一座别院。”他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向前,然后紧紧地拥抱着眼前的人,将她整个人都融入到自己宽阔的怀抱之中。“夫人啊,此地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家呀。”
听到这话,上官夫人不禁微微一愣,脸上流露出些许惊讶之色,目光随即投向身旁的丈夫:“你…不必如此…”然而,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只见上官丞相嘴角泛起一抹宠溺的笑容,轻声细语地道:“我们女儿喜欢安民村,为她买下一处宅邸,又算得了什么呢?当作是给燕儿准备的一份嫁妆。”
上官夫人猛地抬起头来,美眸之中闪过一丝怒意,娇嗔道:“女儿尚且年幼,你怎好这般胡言!”
上官丞相见状,赶忙赔笑着应道:“对对对,我们女儿确实还小。”
接着,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咱家的钰儿和雅儿可都已经长大成人啦,夫人您也是时候考虑一下他俩的终身大事咯。”
上官夫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埋怨,“孩子们的婚姻大事,理应让他们自己做主决定才是。”
“夫人所言极是,只不过这挑选夫婿或儿媳的事情,终究还是需要我们做父母的多多费心、严格把关。”上官丞相连连点头称是。
上官夫人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这倒也是事实。”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懊恼之意。她暗自思忖着,为何总是要么忽略小儿子和小女儿,要么就忘却了大儿子与大女儿呢?难道说,自己当真不配做一个的母亲吗?
而上官丞相则留意到自家夫人仿佛沉浸在了某种深思之中,于是他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夫人,我们是一家人。!”
稍作停顿后,他继续言道:“也许有时我对待燕儿的教导方式略有不妥之处,但我会竭尽全力去改变。”
上官夫人听闻此言,脸上流露出惊讶之色,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上官丞相略感窘迫,只得略显尴尬地干笑两声。“今日,燕儿的言谈举止着实令我刮目相看。”
紧接着,他又开口说道:“ 正因如此,我也开始反省自身,寻思是否由于我存在某些问题,以至于导致孩子对我产生如此强烈的抵触情绪。”
此时,上官夫人眼中略带湿润地注视着他,柔声说道:“老爷能够有此等想法,实乃燕儿之福分啊!”
上官丞相轻轻拍了拍上官夫人手,语气有些自责地说,“这些年来真是辛苦夫人了!一直以来我都疏忽了那两个孩子。”
上官夫人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然后用轻柔而坚定的声音说,“老爷,其实我一直在想,等到阿旭归来的时候,我们不妨办一场家宴,给他们补过生辰,也好借此机会好好弥补一下对这两个孩子多年来的亏欠。”
上官丞相听完这番话,点头表示赞同:“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全啊!一切皆听从夫人安排。”
说话间,上官丞相抬头望向窗外,夜已深了。于是,他扶着上官夫人,缓缓朝着床边走去,“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歇息吧。”
待到上官夫人安稳地躺在床上之后,上官丞相轻轻地吹熄了桌上的蜡烛,回身躺到她身边,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然而,在这片寂静的黑暗里,上官丞相并没有立刻入睡,而是紧紧握住上官夫人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他压低嗓音,对着身旁的妻子轻声呢喃道:“夫人,回想起当年我说过的那些伤人话语,实在并非出于本意啊!那完全是我的一时失言。”
“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毕竟,你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于你的品性和为人,我又怎能不清楚呢。”
上官丞相微微俯身,轻柔地亲吻了一下她的唇角,眼中满含深情与宠溺。\"阿静怎么如此傻气,为何就不知道来问一下鸿哥哥呢?\"
上官夫人闻言,娇躯猛地一颤,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瞬间扑进了他宽阔温暖的怀抱之中,
她满心委屈地嘟囔着:\"明明就是你不好嘛!都是你先责怪我的……\"
她紧紧依偎在上官丞相坚实的胸膛,身体微微颤抖着,低声啜泣起来。每一滴泪水都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哀伤与痛苦,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上官丞相心疼不已,伸手轻轻抚摸着夫人柔软的后背,柔声劝慰道:\"好了,莫要再哭了,过往之事已然成为过眼云烟,就让它们随风飘散吧。\"
上官夫人渐渐止住了哭声,但仍有些哽咽地说道:\"嗯,好吧。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一件事哦。\"
上官丞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应道:\"但说无妨,只要是夫人所求,我自当应允。\"
上官夫人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希望你能对燕儿稍微宽容一些,别总是那般严苛。毕竟这些年来,我们当父母的确实疏忽他们,这才导致如今诸多的矛盾与误解产生。”
“倘若我们能够多花些心思在他们身上,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说到最后,她声音愈发低沉,流露出深深的自责之情。
“好,我答应你。我定会全力以赴,尝试着去洞悉孩子们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亦会不遗余力地去改善我们之间那略显生疏的关系。”上官丞相言辞恳切地许下诺言,他的目光坚定且充满决心。
此刻,她宛如一只温顺的猫咪般依偎在上官丞相宽阔的怀抱之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不息。
她暗自思忖着,衷心期盼着所有的努力尚未为时过晚,尚有可能去抚平往昔岁月里对孩子们所带来的创伤与痛楚。
当心结得以解开,彼此间的心灵默契瞬间涌现,犹如两颗原本遥远的星辰,如今终于跨越无尽虚空,紧密相连。
这对历经风雨、相濡以沫多年的老夫老妻,在此刻展开了一场身心交融的深度交流之旅。
随着时间的推移,床纱帐缓缓停止了舞动,仿佛也感受到了屋内弥漫着的温馨氛围。
两人紧紧相拥,一同进入甜美的梦乡。皎洁的月光透过明净的窗户,轻柔地洒落于他们身躯之上,恰似为其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色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