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看着那双眼睛,心神微微一动,她以为自己不会动摇的,却在接触到果戈里嘴角那丝夸张的笑容后,下意识的低头。
高位者与低位者,在这一刻时光中逆转。
啊哈,输掉了呢,骄傲的大小姐向装傻的狂徒妥协了。
习惯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让人不由自主的认输,玫瑰小姐对着自己娇养的小鸟儿,彻底的输掉了自己的心脏。
冥冥之中,索菲亚似乎听到了什么未知的呢喃,不过,那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所以,不用在意。
捏着羽毛扇面的金发少女,纤细的指骨在不自知的微微晃动,然后她面对着银白的少年,挑眉轻言道:“你似乎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果戈里,你确定你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自由与死亡,还有眼神之中浮于表面的癫狂,索菲亚其实再清楚不过了,那个人,那个只是被冠以她未婚夫之名的果戈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明明该知道的,果戈里只是想要看见她的拒绝与情绪失控,可是,那颗大概是红色的心脏,听见这只能算是后置补偿的话语,它依旧是不太听话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帷幕,暗色的天空,添上了几颗或明或暗的星星。
可是现在,群星的璀璨都不及那人眼中的金色。
“索尼娅,你总是这样,我说过的,我知道,一直都知道的,虽然很讨厌教条与经验,但是,是我自己选择的哦,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果戈里笃定的语气铿锵有力,好似在回答索菲亚的问题,又好像是在重复自己的所坚持的未来一般。
华贵的绿宝石一般的眼眸之中,是突然清空了的情绪,里面什么都没有,其主人只是轻轻的抚上了张狂妄的面貌上。
而后,她像是被烫伤了一般,有些急促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索菲亚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那么,我原谅你了!”
原谅他的试探,原谅他让自己遭受的危险,原谅他拿自己的家业与恐怖组织所做的交易,原谅他,不在意自己。
同时,也原谅了自己那份可悲的心意。
既然终将离别,那么在离别之前,就先让她满足一下自己那一份,隐秘又无望的期待吧。
一开始的一开始,年幼的索菲亚就已经是一位悲观主义者了,她只需要现实,而不是梦幻。
果戈里不知道索菲亚的想法,他只是摸摸自己脸颊上几近没有的余温,然后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预期结果好像就这样突然实现了。
呜哇,真好,不用被索菲亚碎碎念呢!
这么想着的果戈里,果断的忽略了索菲亚这种不具名的行为。
“好耶,索尼娅,最好了。”
少年手舞足蹈,银白的发辫跟随着主人的披风一起旋转虽然嘴上说着索尼娅最好了,实际上只是一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于果戈里这份突如其来的好心情,索菲亚打断道:“有一个提议,你想听听吗?果戈里。”
“是什么?是什么有趣的约会吗?”从远处瞬间闪现到索菲亚面前的果戈里,语气激动得不得了。
是什么?是什么?是可以去剧院约会吗?还是有什么有趣的人?或者说那些礼仪教师可以直接走人呢?
“不,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提议罢了。我十六岁了,所以,要结婚吗?”
索菲亚状似不经意间的问道,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贵族阶级的联姻,一般都是十六岁,所以,她只是恰好的,刚好的,一个简单的提议。
“结婚!!!婚姻?不不不,自由的小鸟,才不要再给自己加上一层牢笼!”
虽然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但其实果戈里从来没有将这件事,映入脑海之中呢。
所以,骤然听见这么一句结婚,某个人当场表演了一个大惊失色。
“行吧,那就押后再谈,淑女的房间并不适合你久留,果戈里。”
索菲亚得到了果戈里的答案,虽然是意料之中,可是她还是不高兴,所以她下了最后通牒。
那种敷衍似的微笑,还有流于表面的温柔,是果戈里最讨厌的东西,可是,在他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敏锐的直觉又告诉他,最好照做。
被逐客令了的果戈里,没能看见,暖黄色的灯光之下,美貌的金发少女,瞬间黯淡下来的神情。
低头的人似乎是果戈里,可是,妥协的,一直都是索菲亚。
从索菲亚原谅果戈里之后,他们两个之间的氛围似乎更加的奇怪了。
索菲亚不会再拒绝果戈里,可是,她也不会再管束他了,哪怕是曾经能将索菲亚气的面色大变的摘玫瑰事件。
不是一朵两朵,一束两束,而是果戈里把索菲亚阳台之上,目之所及的各色玫瑰,全部都给薅了个彻底。
天知道,庄园内的女仆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工作范围的玫瑰花,全部被人给摘空了之后,又有多么的惊慌失措。
“不用在意,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恶作剧罢了。”
从未在外人面前失态的大小姐,这么安抚着仆人们,然后又在仆人们离去的下一刻,突兀的笑出了声。
想一想,一晚上不睡觉的未婚夫,在无边夜色的掩盖,跟做贼一样,将占地庞大的玫瑰丛林清空,哪怕玫瑰是大小姐的心爱之物,也不由得想让人无端的想发笑呢!
“果戈里”
索菲亚喉中念叨出那个占据自己心房一角的名字,然后下一刻,空气荡漾开微波,一颗银色的脑袋,顶着刺拉拉的麻花辫,从虚空之中冒了出来。
一向精致的面容上,有着荆棘划出的细小血痕,整洁干净的装扮更是破破烂烂的,看上去似乎在丛林里滚了一圈又一圈的样子,但是,莫名的,显得更加的色气。
果戈里迫不及待的追问道:“索尼娅,索尼娅,你怎么知道的。”
他这一次藏的可好了,没有在地上哦,在天上,在房顶上,为什么索菲亚还能知道是他干的,还能知道真正的他,也确实是在附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