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一个黄昏,一顶墨绿小轿悄悄地从一家小小的成衣店后门出发,厚厚的轿帘掀起一角,露出一只不怒自威的眼睛,看了看周边的情况,又快速地隐入轿帘后。沿着小巷墙根,轿子停在了一古旧的木门前。黄昏的余光照在轿帘上,随着轿夫弯腰一声:“少爷,到了!”墨绿色的轿帘漾出了水纹。
面白如玉,红唇如朱。
一身新装的梓婋就这么痴痴地站在门前,抬头看着这熟悉的门饰,和出尘庵的后门差不多的花式......
“吱呀!”轻轻一声,将梓婋的愣神打破。
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佝偻着背,缓缓地走出。没有张青松的奸猾,没有岑先同的深沉。
慈祥,和蔼,这是梓婋对他的第一印象。
“岑四少爷,幸会!”老人拱手弯腰,以他这个年纪来说,这个礼算是对梓婋的最大客气了。
“老人家多礼了!”梓婋也不失礼数,“请问,阁下是?”
“哦,老夫言月山,是这个大宅子四十多年的管家了!”长袍宽袖,举手投足间,掩饰不了的沧桑。
这位老人也是在风雨中走出来的!
当年梓婋母女出府的时候,言管家的发须还是黑白相间的呢,如今十年过去了,黑白变成了灰白,梓婋都认不出来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不知道爷爷成什么样子了呢?
“岑四少爷?岑四少爷?”言月山奇怪地看着愣神的梓婋,不禁唤了几声。
老神在在梓婋不好意思地点下头,道:“阿山爷爷请带路吧!”
一声脱口而出的“阿山爷爷”让梓婋和言月山均是一愣。
梓婋面带惊慌地看了看言月山,又撇过视线。
言月山则是愣怔之后迅速恢复神色,不动如山地道:“这边请!”
一老一小行走在长长地回廊中,黄昏的光给这场景晕染了一层神秘。
梓婋抬眼看看四周,熟悉而又陌生。
巍峨的假山,枯萎的花木,幽深不见底的水池,屋檐下叮叮当当的铁马,寒风的呼啸......
交杂成一曲撕扯布匹的哀乐,刺激着梓婋的耳膜。
前头言月山的背影在梓婋眼中忽大忽小,忽远忽近。眼神迷离之间,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尖厉的惨叫——“啊!”梓婋打了个大大的寒战,双目睁圆。
“言,言管家!”梓婋顿住脚,僵在原地,怯怯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言月山回身奇怪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梓婋。
在梓婋看来,那探究的眼神几乎就要将她看透了。躲闪着那阅尽人事的眼神,梓婋强作镇静:“你有没有,听,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言月山竖耳听去。
天色渐晚,除了几只寒鸦归巢聒噪之外,便只有烈烈秋风之声了。
“没什么声音。”言月山笑道,“想必是秋风乍起,檐下铁马作响罢了。岑少爷,这边请,老爷子怕是等急了!”
“是吗?!”梓婋犹疑地点头,疾走几步,紧跟着继续行走的言月山,眼睛飘忽地看向四周,但也不再多问。
“冤枉————”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划过梓婋的耳畔,凄惨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