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尘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周茂杨的伤口,又接过梓婋递过来的解毒丸看了一眼,摇头道:“统领中的毒叫白煞,是漠北一带信奉萨满教的巫师常用的,中毒者先是发热,再是抽搐,进而嘴唇煞白,跟抹了石灰一样。等嘴唇完全没有血色了,人也就到了大限。要是一般人中了这个毒,从中毒到毒发身亡,也就三四个时辰的事。现在我观统领的状况,明显是毒发延缓了。这得要感谢姑娘你的放血疗法,不然统领现在肯定人都凉了。”
梓婋和沈娉婷听得心惊肉跳,沈娉婷更是听得身抖如筛糠,她小时候生活虽然不幸,但自从被沈父收养后,过得也是富贵生活,何曾见识过这些?她听了笑尘的话,面色蜡白地跌坐在椅子上,颤抖地问:“服用了解毒丸也没用吗?”
笑尘摇头道:“漠北的毒,自成一派,和中原的完全不一样,况且蛮族向来是毒医不分家,加上信奉萨满,又带了点玄之又玄的东西,所以中原的药无法克制他们的毒。”
梓婋闻言,不由地眉头深锁:“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笑尘安抚道:“两位姑娘,先不要悲观。既然是毒,那肯定有解。我在锦衣卫的时候,钻研过毒理,我先开个方子让统领服下,先把命吊住。至于彻底解毒,还得找到解药。我半夜再去一趟耿府。”
“不可!”梓婋摇头并不赞同笑尘的冒险,“毒是耿府的,现在耿府肯定戒备森严,即便你进去了,你知道解药摆在何处吗?一个不小心,咱们全都暴露。耿府的护卫,大家都看到了,他们都敢豢养私兵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现在王爷不在,依照耿府的势力,弄死我们轻而易举。”
笑尘心下也明白这个道理,耿府发现名册被盗,也就在这一两日之间,届时凭借他府上的势力,自然会有所动作。现在楚轶北上,身边没有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压阵,最好的选择是避其锋芒,蛰伏自保为上。但是周茂杨怎么办呢?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吧!
沈娉婷看着躺在床上,生死难料的周茂杨,心下着急异常,急道:“要不还是找潘神医来看看?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梓婋和笑尘互相看看,心下一时没了主意。良久梓婋问道:“笑尘,你说你以前做过锦衣卫。那现在这个身份还能用吗?”
笑尘不知道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道:“我现在虽然是王爷的跟班,但我在锦衣卫任然有官职在。王爷南下办差,太子爷将我指给王爷,充作护卫。等到王爷差事办完,我还得回锦衣卫听调。”
梓婋面上紧张的情绪稍霁:“那就好!你有锦衣卫的身份在,行事方便,即便我们宵禁后出门,也不会被拦。”
笑尘听梓婋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出门,不禁奇怪地问道:“姑娘是要去哪儿吗?”
梓婋解释道:“我们现在就备马车,将周兄送到半日山筑去。那边是王爷的私产,耿府即便发现你们的身份,也不好擅闯王府别庄。安全上,比我这个明采轩大上许多。
现在顾大师还在半日山筑讲学,他是王爷的老师,但据我所知,他也是太子的老师之一。现在天寒地冻,太子老师在讲学的时候,受了风寒,找来潘神医看诊也是情理之中。等潘神医到了半日山筑,我们以王府的令牌扣了潘神医,让他想办法给周兄续命。期间,我们可以好好筹谋解药的事。”
沈娉婷担忧道:“解药在耿家手上,再怎么筹谋,还是得和耿府正面交锋。王爷不在,我们势单力孤。恐怕难以成事。”
笑尘知道沈娉婷说的是事实,但他还是豪气万丈地道:“统领是为了我和王爷才中的毒,这份恩情,我说什么也要还给他。解药的事,我来想办法,若是拿不到,统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这条命赔给他!”
梓婋听到这个话,没有跟着脑子发热,而是不满道:“山未爬,气先衰。这可不是成大事的好兆头。解药的事,容后再讨论,先转移周兄为上!”
沈娉婷和笑尘都赞同梓婋的决定,于是众人立马就开始行动起来。
梓婋先是让张齐备车,将马车里铺上厚厚的褥子,再由岑四、笑尘、张齐三人合力把周茂杨抬上马车。期间由沈娉婷收拾各种用得上的物品。半个时辰后,众人准备妥当,梓婋和沈娉婷陪着周茂杨坐上马车;张齐驾车,岑四和笑尘各骑一匹马护卫在两侧。为了减少动静,临行前,还给几匹马的马蹄上包上了棉布。
一路上有惊无险,经历了几波巡夜官兵的查问,都在笑尘锦衣卫的令牌下放了行。趁着夜色,一行人在三个时辰后赶到了半日山筑。
半日山筑,是一个依温泉而建的山庄。楚轶出资建造,太子疼惜幼弟,也资助了不少。前面的建筑群是为了讲学而建的,后面的主要是生活起居区。梓婋一行人在笑尘的带领下,绕到了后院。
伴随着笑尘拍门的声音,一声回应声带着不满和慵懒从门里响起:“谁呀?这么晚!”
“是我!快开门!”笑尘一边拍门一边回道。
“我是谁啊我!这么晚吵人睡觉,天打雷劈哈!”对方没听出来,被笑尘扰了清梦,正道气头上,说起话来冲的不行,尽管如此,但还是开了门。
笑尘的骂声随着门开直冲对方门面:“熊琪,是你笑尘爷爷来了,还不快快开门,耽误了事情,看我怎么罚你!”
“哎哟,哎哟!”对方的睡眼朦胧在笑尘的叫骂声中瞪到最大,认出笑尘后,立马连连告罪,“是您老人家,我睡迷糊了,没听出来。请请请,笑尘护卫快请!”
笑尘进了门去,对熊琪吩咐道:“动静小一点。你现在去找这里洒扫的婆子,半个时辰内,给我在碧桐院的正房收拾出来,我有用。”
熊琪二话不说,立马就跑进去找人去了。笑尘打发了熊琪,回身去接梓婋一行。
“姑娘,到这里就安全了。这里是王爷的私产,太子爷给配的护卫,都是军队里下来的练家子。我们先把统领挪到碧桐院去。”
梓婋和沈娉婷各自拎着一个包袱,一边看着他们抬周茂杨,一边问道:“刚才那个人也是军队里的吗?”
笑尘扛起周茂杨的一条手臂,配合着岑四和张齐搀扶周茂杨:“是的。他叫熊琪,看着不靠谱,其实以前是北伐军队里的斥候。能不吃不喝追踪敌人四天五夜,不眠不休,平安地将敌方消息送回我们阵营。”
梓婋闻言,心里刚才那点对熊琪的不满和看轻顿时烟消云散。
半日山筑的下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周茂杨就被安置妥当。
“这是怎么了?”闻讯而来的顾鸣筝在书意的陪伴下出现在碧桐院。
梓婋和笑尘大概说了一下情况。顾鸣筝没有多说什么,他是太子和楚轶的老师,有些事情不必和他说的一清二楚,他都能理解其中的深意。梓婋将要请潘神医并留下他的事一说,顾鸣筝心下一动,不由地在心中默默地赞梓婋处事有手段。于是熊琪立刻就带着楚王令牌,去请潘神医了。
顾鸣筝想了想转头吩咐书意道:“书意,你记得明日一早,挂上休息的牌子,对外就说我病了,需要休养几日。讲学,我休息几日,就往后顺延几日。另外,一概谢绝学生上门探视,问就说我需要静养。”
书意点头应下。而梓婋也对顾鸣筝周到的安排心下感动:“多谢顾大师。如此,我周兄定能安全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