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寒州骑在一匹枣红色的烈马上,身姿挺拔如苍松,稳稳端坐于马背之上,气势非凡。
清晨的阳光倾洒而下,为他周身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更衬得他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间尽显英气。
身上的长袍随风烈烈作响,猎猎舞动,尽显睥睨天下之姿。
姜琳心神动荡,轻声唤了句:“皇上。”
权寒州闻声,立刻利落敏捷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急切唤道:“琳儿!”
而后几步上前,直接将姜琳紧紧拥入怀中。
他微微低头,用下颚轻轻蹭着姜琳的头发,满是担忧地问道:“琳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
“东王呢,此等逆贼,我必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东王已经被乔墨景杀死了。”姜琳接着说道,“那乔墨景还准备带我走,不过我在水里给他下了点蒙汗药,他现在迷晕了,正躺在马车里。”
权寒州听了这番话,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乔墨景不是被他流放了吗?
难道竟自己偷偷跑出来了?这可是死罪!
他大步走到马车前,抬手掀开帘子,果然看到了昏迷不醒的乔墨景。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冷意,这乔墨景之前就几次三番想要带走姜琳,如今还不死心。既然如此,这般人,确实也不必再留着性命了 。
“来人,把乔墨景拿下!”权寒州一声令下。身后的小冷立刻心领神会,点头应道:“是!”
权寒州转过身,面向姜琳,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似水。
他轻轻拉住姜琳的手,微微俯身,在其手背上落下一吻,柔声道:“琳儿,我这就带你回皇宫。”
姜琳轻轻点了点头,可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不适感如汹涌潮水般袭来。
胃部翻江倒海,一阵痉挛,令她忍不住想要呕吐。
“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许是连日奔波太过劳累,身子有些虚才想吐,休息一会儿便好。” 话虽这么说,可那呕吐的症状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在回宫的路上,姜琳始终难受不已,哪怕喝了些温水,也无法缓解这阵恶心。
权寒州满脸忧色,紧紧握住姜琳的手,语气中带着狠厉:“若是乔墨景敢给你吃什么毒药,我绝不放过他们全家!”
姜琳也在心中暗自思索,回想自己到底吃了什么东西,可脑海里一片混沌,实在无从得知。
天色渐亮,晨光熹微,乔莲悠悠转醒。
昨日,她便得知姜琳在回宫路上又被掳走,还是东王派人所为。
听闻这个消息时,她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所以这一醒来,她的第一件事便是急切询问:“姜琳的情况怎么样了?她被找回来了吗?”
身边的宫女太监们皆是一脸茫然,纷纷表示还未得到消息。
听到这话,她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与恶毒:“东王那么痛恨姜琳,必定会在路上就直接把她杀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用担心姜琳回来与我争宠了。”
她慵懒地坐在雕花贵妃榻上,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腹中的孩子已有五个月了,很快就会呱呱落地了,到时候,皇后之位,非她莫属啊.........
想到这些,她的心情好到了极点,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色,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
然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乔娘娘,大事不好了!今早上姜小姐回来了,而且身体不适。皇上特地宣了太医,诊断说姜小姐已然怀有身孕。皇上龙颜大悦,说明日晚上要设宴、放烟花,好好庆祝一番,还请乔娘娘届时一同前去。”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乔莲头上。
刹那间,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变得煞白如纸。
她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得厉害,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揉着,可那疼痛却如附骨之疽,怎么也驱散不去。
她急忙喊道:“蓬璐,快来帮我揉揉。”
“是...... ”
“真是该死,这姜琳怎么又回来了!”
蓬璐倒是显得镇定些,轻声说道:“娘娘,这东王就算再厉害,又怎能比得上咱们皇上呢?咱们有千军万马,他区区一个异国之王,哪能抵抗得了?”
乔莲听了,虽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可依旧忧心忡忡:“姜琳回来了,我可该如何是好呀?她还又怀上了孩子,我日后怕是彻底没希望了。”
这姜琳,真是打不死的蟑螂..........不管怎么样,总是会平安无事地回到皇宫..........
“娘娘您何必担心这些呢?就算姜小姐怀孕了,她的孩子也不可能提前出生,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才刚怀上呢。”蓬璐试图安慰道。
“你懂什么!”乔莲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大声吼道,“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姜琳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皇上的,到时候皇上会更宠爱谁,一目了然!”
蓬璐听到这话,吓得呆若木鸡,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几下,一个没拿捏好力度。
“啊!”乔莲顿时疼得哇哇大叫,怒不可遏地反手甩了蓬璐一巴掌,然后扶着额头,恶狠狠地说:“你干什么啊?你是想疼死我吗?本来现在就心烦意乱,你还不让本宫顺心一点!”
蓬璐被乔莲一巴掌扇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五指印瞬间在脸上浮现。
然而,她却按捺不住的兴奋。
自己潜伏在乔莲身边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皇上交代的任务,终于有了眉目。
但她深知,此刻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她佯装震惊,脸上写满了担忧,带着几分焦急问道:“娘娘,这孩子不是皇上的,那还能是谁的?”
乔莲看着蓬璐,心中的信任在这一刻又深了几分。
毕竟,这个看似忠心耿耿的侍女,当初为了救自己,差点丢了性命。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懊悔与惶恐:“那时,我以为皇上驾崩了,便与九皇子有了私情。可谁能料到,皇上竟平安归来。我实在没办法,只能谎称这孩子是皇上的,否则,我必死无疑啊。”
蓬璐连忙点头,一脸诚恳地说:“娘娘您放心,此事我定会守口如瓶,绝不让第二个人知晓。”
乔莲满意地颔首,叮嘱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往后机灵些,别再这般大惊小怪的。”
“是,娘娘。”蓬璐恭敬地应道。
刚离开宫殿,蓬璐便借口有事,脚底抹油,匆匆朝着权寒州的寝宫奔去。
这一路上,她听见很多宫女太监们都在议论姜琳怀孕的事情。
“姜小姐可真是受宠啊,这才刚怀上,皇上就大摆宴席庆祝。”一个小宫女满脸羡慕地说道。
“是啊,真不敢想象,若是生个皇子,还不得宠上天?说不定啊,马上就能封后了。”另一个太监附和着,眼中满是感慨。
“再看看乔莲,就算马上要临盆了,恐怕也争不过姜琳,这皇后之位,怕是没她的份喽。”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姜琳怀孕的消息便如同春风拂过京城,迅速传遍了每一处达官贵人的府邸。
荀珠得知后,特意修书一封,向姜琳表达诚挚的祝贺。
信中,她言辞恳切地写道,自己因近来身体孱弱,实在无力前往皇宫当面道喜,满心遗憾与歉意跃然纸上。
姜琳展开荀珠的信件,看着娟秀的字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一想到荀珠即将嫁给宫宏逸,她心中便涌起一阵酸涩与不舍。
这桩婚事于荀珠而言,未必是幸福的归宿,作为挚友,她怎能不难过?
况且,明日便是荀珠与宫宏逸的大婚之日,于情于理,她都该去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于是,姜琳来到权寒州的书房,将此事如实相告。
谁料,权寒州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
“琳儿,你才刚刚确诊有孕,当下万事都需小心谨慎,莫要随意出宫走动。”
“可是……荀小姐是我的挚友,我真的想去为她送上祝福。”
“这有何难?届时,我多赏赐他们些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便当作是你的心意。你如今怀着龙嗣,我怎能让你有半分闪失。”
姜琳听后,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不自觉地撇了撇嘴,赌气般说道:“那你今晚上别和我睡。”
“为什么?”权寒州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怕你睡觉不老实,压到我,把肚子里的孩子压没了可怎么办?”
“这怎么可能。”
“你睡着了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就确定不会呢?”
权寒州顿时慌了神,连忙伸手紧紧抱住姜琳的腰肢,神色紧张,生怕姜琳真的不让他相伴。思索片刻后,他无奈地选择了妥协:“好好好,朕答应让你去参加荀小姐的大婚,行了吧?朕实在不能和你分开,要日夜陪着你入睡。”
姜琳见状,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曾经,她也忧虑自己无法为权寒州诞下子嗣,如今成功怀孕,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接下来,她自己也一定要好好护着这个孩子,往后行事必定更加小心谨慎,绝不让任何人得逞。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小周子的声音:“皇上,蓬璐求见,说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权寒州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略作思忖后,沉声道:“直接让她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蓬璐匆匆走进书房,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地,恭敬道:“参见皇上,奴婢……”
翌日,京城仿佛被喜悦彻底浸透,处处洋溢着热闹欢腾的氛围。
近来,城中喜事连连,先是姜琳怀有龙嗣,皇上龙颜大悦,特赦天下,恩泽四方。
紧接着,便是荀尚书府与宫家的盛大婚礼,。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红色的绸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喜庆的灯笼高高悬挂。
许多平民百姓纷纷赶来围观,他们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在这大户人家的婚娶盛事中,按惯例都会往路上撒些金叶子,百姓们都盼着自己能幸运地捡到,如此一来,便能给家里添置些好物件,或是吃上几顿丰盛的酒菜,改善一下生活。
天还未大亮,荀珠便已端坐在铜镜前,任由丫鬟们为她精心梳妆打扮。
她静静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恍惚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以往,她总是面色苍白、神情憔悴,而如今,脸上涂满了艳丽的腮红,嘴唇被点染得殷红如血,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鲜活的生气。然而,她并不开心。
这并非她心之所向的婚姻,不过是命运的无奈安排。
她轻轻叹了口气,满心的悲戚与不甘,却又深知自己别无选择,只能默默接受。
于是,她缓缓伸手,拿起红盖头,轻轻盖在头上,在婆子们的小心搀扶下,一步一步缓缓走出府邸。
因为对这桩婚事失望透顶,荀飞章和荀夫人皆是沉默寡言,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这份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荀珠感到心寒。
反倒是雪梅和荀婷,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大姑娘去了宫家之后,一定要遵从三从四德,做一个贤妻良母。宫三少平日里喜欢逛花楼,你可千万不要善妒,不然传出去名声不好,咱们荀家的其他姑娘以后可就难寻好婚事了。”
这些话,在荀珠听来,却如同刺耳的噪音,让她心中的烦闷愈发浓烈。
荀珠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爹娘,女儿上花轿了,往后不在身边伺候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
荀飞章背过身去,身形微微颤抖。
荀珠的手紧紧揪着衣角,泪水涌了出来,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哭。
她对不起荀家,是自己的行为让家族蒙羞,是自己的选择导致了如今的结局。
她没有资格在此时落泪,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咬着牙,上了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