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令人失望的是，小队其他人都拒绝采用那种快得多、效率也更高的赶路方式 —— 直接骑在 “撼动世界者” 凯特万的背上，结果我们只能像没有伐树巨人当坐骑的平民一样，在森林的泥泞中艰难跋涉。我想我本可以独自骑乘，但我正努力 “融入小队”，好让他们别背叛我，而且从各方面考虑，我其实并不介意走路。我从来都不觉得弄脏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幸的是，我不太确定这样做能在多大程度上让他们喜欢我。小队成员们的情绪状态最多只能说是矛盾的，其中泽维尔对我的看法相对最好…… 但即便如此，泽维尔也很难接受我披着她前队友的身体这件事。她对亡灵魔法、精神控制，甚至我不久前屠杀一支军队并差点杀了她这些事，都没有特别反感，但梅利克的死似乎真的让她很在意。她是个奇怪的女孩。也许被困在错误的身体里，能让人更深刻地认识到灵魂的随意性……？我不知道，而且除非我坐下来问她，否则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对她了解得还不够，无法进一步洞察她的想法。
从对我的看法来说，杰利萨排在泽维尔之后，但差距还挺大。严格来说，她不讨厌我，但也谈不上喜欢我。我杀了太多她认识的人，这让她无法喜欢我。但在很多方面，她看待我就像看待那些被我结束生命的人一样：把我当作一个受害者。而且，在很多方面，当作一个失败的责任。她支持我并非出于感情，而是出于愧疚。这并不理想，但我想也能起到作用。
然后是拉克。哦，拉克。她很奇怪，因为我觉得她讨厌我…… 但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她好像对这种讨厌感到愧疚？她不想讨厌我，她觉得讨厌我是她自己的性格缺陷。嗯，我同意她的看法。希望我能继续帮她改正，我觉得给她美味又不会让她有负罪感的食物是最好的办法。美食是通往良好友谊的道路。
接着是本特利。哎呀，本特利。我觉得我真的把他吓得不轻。他甚至都不想看我。至少他没让我感觉到危险，但他给我的感觉…… 我不知道。悲伤又无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希望泽维尔有办法。他们在约会，这有点奇怪，因为我原以为本特利是同性恋，但无所谓了。泽维尔的存在能起到帮助，所以我只能相信她能比我处理得更好。
最后，当然是哈维，他现在就跟在我身后，心里盘算着一旦我突然翻脸攻击大家，要怎么以最佳方式杀了我。一方面…… 好吧，确实，我们之前交战的时候，我确实翻脸攻击过大家，但战争会把我们都变成怪物！我只是想消停点，找到我的女朋友，然后从此幸福地依偎在一起。而且，与此同时，我还在帮大家保护瓦尔卡免受沃罗西佐的攻击，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这真的有那么邪恶吗？
“说清楚啊，” 我对哈维抱怨道，“我死了不会导致我那些不死者被消灭、解除精神控制，或者带来任何那种干脆利落、方便的胜利。他们和我没有那种直接的联系，所以你别再想这个了。”
“哦，抱歉。” 哈维闷声说，“我是不是很没礼貌？我会尽量在你睡觉的时候计划应对你背叛的预案，这样就不会太打扰你。”
“实际上，那样会很有帮助。” 我承认，“感觉到你一直谋划着怎么杀我，真的很烦人。谢了，哈维。”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小队其他人也一样，于是我们继续朝着沃罗西佐的卵前进。当然，在我们看到那堆巨大的卵之前，我早就感觉到了那些充满空虚的灵魂，而且我不喜欢我所感受到的东西。
“这些卵有点奇怪。” 我自言自语地低声说。
“奇怪到‘会把我们都杀了’那种程度吗？” 泽维尔问道，她总是这么务实。
“不，我觉得不会。” 我承认，“它们没有孵化之类的迹象。至少目前还没有。只是这些灵魂有点怪异。它们还在成长，但和普通的幼体灵魂非常不同。”
这某种程度上是说得通的。通常情况下，幼体灵魂不过是些碎片，随着幼体的发育，会逐渐形成适合该生物的形态。在最初的几个月左右，通常存在于人类婴儿体内的那块参差不齐、新鲜的迷雾观察者碎片，会逐渐长成所有人类都有的球形，不过它会一直保持黑色、干瘪的状态，而且在长得大一些之前，通常都没什么特别的。同样，怪物幼体一开始也有类似的碎片，但很快就会根据所属的怪物种类，形成特定的形态。我原以为沃罗西佐也会是这样，但…… 它们完全不是。
沃罗西佐幼体的灵魂已经有了那种明显的空虚感，而且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这种空虚感更明显、更突出，就像世界上一个还没被掩盖的洞。我感觉，如果我把感知延伸得足够远，就能穿过那个洞，越陷越深，甚至可能发现洞另一边有什么。我往基罗和凯特万的灵魂深处窥探，试图找到同样的东西，但那些洞已经消失了。虽然被黑暗填满，但那是实心的，在他们死亡的时候就封闭了。然而，拉克的灵魂还活着…… 我越往她那压抑的空虚灵魂深处看，就越感到害怕。洞的另一边肯定有什么东西，但远远超出了我的感知范围。哦不，哦，我的天呐。难道是……？
“维塔！嘿！” 队长突然喊道，吓了我一跳。啊，我又停下脚步了。
“啊，是？抱歉。” 我结结巴巴地说，“你说什么？”
“我问你它们怎么个不同法，” 她说，“但现在我担心我不会喜欢答案。”
“我…… 觉得你不会喜欢。” 我承认，“我们没…… 没处于危险什么的。至少我觉得没有，只是…… 我可能知道沃罗西佐是什么了。拉克，你能帮我引导一下魔力吗？就一会儿。”
她惊讶地眨眨眼，一脸困惑。
“什么？” 她问，“帮你引导魔力？”
“对，我是个半神之类的，能自己产生魔力。” 我不耐烦地回答这个问题，“我只需要你按我说的引导魔力，同时我把手放在你肚子上。可以吗？”
“我…… 好吧。” 她勉强同意，我脱下一只护手和里面的手套，这样就能和她肌肤相触。没办法用触须远距离注入魔力，真烦人。我把手伸进她的丝绸衬衫下面时，她惊讶地一颤，但至少照我说的开始引导魔力了。是啊，我懂你的感受，拉克，肌肤相触对我来说现在也很奇怪，但我们有正事要做。我开始让自己的魔力流入她的灵魂。
“维塔，喂！” 杰利萨呵斥道，“你得先解释清楚这是要干嘛，再动手。这危险吗？到底怎么回事？”
“应该不危险。” 我安慰她，“我只是想窥探一下那个虚空。不过要是我们真的倒霉透顶，这可能会引发一场感知事件。”
“什么！？” 她和大概一半的小队成员尖叫起来，拉克也从我身边跳开，但我已经进入她的灵魂，正朝着她灵魂所通向的深邃黑暗之处疾驰而去。不出我所料，这感觉和我自己的魔力通往肉身的通道很像。这可不是普通的虚空，这是一条回家的路。我隐约感觉到小队成员在冲我大喊，摇晃我，因为我的身体变得僵硬，但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条通往无尽之处的深邃黑暗通道上，这感觉熟悉得令人恐惧。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这条通道比我自己的稍微宽一点，舒适一点，也更陈旧一点。我想这说得通，毕竟拉克吃过的所有东西都通过这里。
然而，沿着这条无尽的通道简单前行一会儿后，我发现了另一边的恐怖景象。我又一次来到了我那片海洋所在的世界。不过，我所聚焦的那一小团魔力出现在离那片海洋极其遥远的地方，在我们之间是一团难以理解的黑色物质。这团黑色物质和界定我真实自我一部分边界的物质一模一样，是一种独特的魔力颜色，它无视我，我也无视它，因为彼此接触只会相互湮灭。我周围的其他颜色从来都懒得动，除非是填补我在边界留下的空白空间。我之前以为这意味着它们动不了，显然是错的。
在我周围是一个空洞，没有被黑色触及，里面充满了空气、血液和肉体。确切地说，是死肉：被锯齿状的牙齿从身体上撕扯下来，或者被整个吞下，进入魔力领域的肉，我之前还以为物质在这个领域根本无法存在。我展开感知，四处搜寻，找到了：拉克的腿，被咬碎撕扯成小块，和无数只完整的老鼠以及我们旅途中遇到的各种怪物的碎块一起漂浮着。果然，我给她的肉干口粮也在这儿，还有我放在里面的那一小片我的灵魂。太不可思议了。这里还漂浮着数不清的其他食物。多得超乎想象。毫无疑问，这些来自不知多少还活着、还在进食的其他沃罗西佐。它们所有的胃都通向同一个地方。
我进一步分散感知，寻找这个空洞的边缘。没花多久就找到了；黑色魔力无处不在。它不仅仅是一片海洋，而是海洋的海洋，在规模上完全把我比了下去。而且它很忙碌。灵魂和肉体都被从这些空洞中提取出来，一点一点地吞噬。这个地方存在某种引导意志，至少有一定的智慧和意图，考虑到我自己的漫无目的，我承认有点嫉妒。但不幸的是，就在我停下来欣赏这一切的时候，黑色注意到了我。这片难以理解的巨大黑暗智慧注意到了我，湮灭瞬间降临。
真的是瞬间。从被发现到被从这个存在的领地清除，这之间的时间跨度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它用自身相当一部分的存在来换取将我化为乌有。当然，我的整个海洋仍然存在，但让我极度恐惧的是，我边界处的黑暗也骚动起来。它愤怒地翻腾着（或者也许是恐慌？），向我冲来要消灭我，这是它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任务…… 至少只要它愿意为此毁灭自身相当一部分。不幸的是，我没看到它有丝毫犹豫就朝我扑来。我反应太慢，没能及时躲开，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本质从存在中被抹去，但我还是迅速后退，既躲开了这团黑暗的攻击，也躲开了周围其他颜色，希望它们能填补新出现的空白，形成缓冲，让消灭我变得代价更高。这开始起作用了，黑色急忙向前填补空白，以免被那些代价高昂却毫无意义的干扰阻挡。但就在它抓住我的瞬间，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在根本层面上被淹没和消灭的时候，它停了下来。它在等待。它带着某种意图蠕动着。
惊讶。好奇。
我的整个海洋都颤抖起来，但做出了回应。
好奇，我的情绪回应道。但同时，也充满恐惧。
愉悦。欣喜。
我面前的黑暗变幻着，形成一个难以理解但显然有特定目的的形状。我模仿这个形状，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之后我立刻又变出一个自己的形状：一只眼睛，瞳孔的位置是一张嘴。
欣喜，黑暗重复道。和平。
接着，一切静止下来，我意识到杰利萨的嘴正贴在我的嘴上，往我肺里吹气，因为我刚才一直没呼吸。
我猛地睁开眼睛，身体紧绷，强忍着冲动，没在恢复意识时因为她靠我太近而一拳打在队长头上。当然，一切都可以原谅，毕竟她这是在救我的命。我轻轻地将手搭在她身上，慢慢地、刻意地自己呼吸着，头晕目眩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意识。
杰利萨缓缓从我身上起来，当我能自主呼吸时，她内心交织着宽慰、愤怒和极度的无奈。小队里其他人大多看起来松了口气，不过本特利、哈维和泽维尔都手按在武器上，大概是因为上次我 “死” 的时候差点把他们都杀了。然而，拉克却惊恐万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基罗和凯特万也在这儿，但我不在乎。
“好…… 好消息，” 我好不容易挤出话，对着大家咧嘴一笑，“我觉得我和那个虚空达成了休战协议。”
“你在跟我们开玩笑，” 泽维尔断言，其实自己也不太相信，“这是个精心策划的恶作剧，你在逗我们玩。”
“我听过维塔讲笑话，” 杰利萨叹道，“这可不是笑话。”
“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到底会不会遭遇感知事件啊？” 哈维闷声问。
“不会，没可能，” 我安慰他，“完全是不同的神。”
“这又是什么意思！？” 泽维尔几乎尖叫起来。
“意思是还有第三个守望者眷属！” 我兴奋地解释道，坐起来的速度太快，差点撞到杰利萨的头，“一个使用黑色魔力的。我们还交流了呢！嗯，算是吧。它决定不杀我，这很好，因为它比我大多了。我觉得它很惊讶我的存在，这…… 你懂的，完全合理，毕竟我也对它的存在惊讶得不行。”
“我觉得我们其他人缺乏理解你胡言乱语所需的异端背景知识。” 哈维冷淡地回应。
我本能地想直接回答，但还是闭上嘴，先试着认真思考了一下。他说得对；梅利克所知道的和我所知道的差距太大，他们其他人大概还停留在梅利克的认知层面。我在这里试图解释的任何事，梅利克都会感到困惑和怀疑。我想…… 我应该先拿出证据？或者，不。佩内洛普总是喜欢先提问。大概是说，当结论由你想说服的人自己得出时，会更有说服力。我不太明白，但我会试着模仿她。
“你们到底觉得我是什么？” 我缓缓问道。
“你是阿瑞斯?雷尼尔的孩子，” 哈维立刻回答，“和他一样，你是个巫妖。一个危险的怪物，我们却杀不了你。”
“我觉得你是个拥有太多力量，却在生活中缺乏教育、关心和信任的人。” 杰利萨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你是个可怕的杀手，但奇怪的是还挺亲切的。” 泽维尔轻快地说，这让她遭到了哈维的怒视，“怎么了？这巫妖挺有趣的。”
“我觉得你是那个救了我命的怪物。” 拉克喃喃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看你。” 本特利轻声说。
我眨眨眼。呃，嗯，好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对他们的坦率感到惊讶还是欣慰，“我已经知道你们对我的感觉了，我是个共情者。我是说你们觉得我是什么东西？”
“我已经回答过了，” 哈维闷声说，“你是个巫妖。和阿瑞斯一样。”
“嗯，你只说对了一半，” 我对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如果巫妖只是那种死后能占据另一具身体的人，那我显然是个巫妖。但我和阿瑞斯一点都不像。阿瑞斯是个人类男性，而我根本不是那类东西。我不是那个可怕家伙的复制品。我会证明给你们看。大家都打开魔力视野，看我引导魔力。”
他们都有些犹豫地照做了，我开始引导魔力，准备像平常施法那样，把魔力传到手指上，而不是通过触须。
“你…… 什么都没做啊。” 泽维尔指出。
“在你们看来是这样，没错吧？” 我表示同意，然后快速用手做出一个简单的照明法术的动作，法术立刻亮了起来，“然而！”
“你周围的魔力根本没动。” 拉克惊讶地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
“那是因为你们的法术只能看到迷雾观察者的魔力，” 我解释道，“而我不用迷雾观察者的魔力。我有自己的魔力来源。”
这个说法立刻引发了各种疑问、指责和怀疑，所以在接下来的路程中，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详细解释、回答问题，并尽力证明，没错，我有独立于迷雾观察者的魔力来源，而且没错，它与迷雾观察者的魔力接触会产生破坏性反应。这一切都太烦人了，因为其他人都纠结于那些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的事，而我还在为那个惊人的发现而震惊 —— 天呐，竟然有第三个守望者眷属，而且它看到我时，与其说是想杀我，倒像是…… 挺开心的？我是说，一开始它确实想杀我，但我开始有所行动后，它似乎对我真的很感兴趣！几乎可以说很友好！只是…… 嗯，我是说，如果是它创造了沃罗西佐，那它可能也没那么友好，毕竟那些家伙太可怕了。但即便如此，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它是不是同时和所有沃罗西佐相连？是它创造了它们，还是对它们进行了改造？如果它能和多个身体相连，那我也能吗？这对我会有什么影响？它是怎么保持理智的？不，等等，拉克不像是…… 沃罗西佐的集体意识，她是一个个体，而且她甚至不用黑色魔力，她和其他人一样用的是守望者魔力。所以她和我不一样，基本上她只是…… 像我这样的东西的一个通道？是不是有其他身体引导着黑色魔力的意识？还是说它已经学会了没有身体也能思考？啊，我有太多问题了！
但其他人甚至都没有能理解这件事有多不可思议的背景知识，而且一半人根本不相信…… 包括拉克，这尤其让我恼火。不，他们都只想谈论我。我想这也说得通。我希望他们能信任我，理解我的立场。也许这是梅利克的想法，但我真的希望他们能理解。所以我暂时把那些惊人的发现放在一边，讲了一些我在贫民窟的经历。讲了我被抓时正在做什么。讲了我为什么拒绝释放我保护的那些人类灵魂。当然，这一点遭到了最多的反对。对这些人来说，来世不存在的想法是一种诅咒，这个想法既荒谬又可怕，让人难以接受。但当我们到达那堆卵前时，我想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的绝妙主意。
“杰利萨，” 我提醒道，“你真的见过迷雾观察者大规模收割灵魂吗？战斗结束后，你看到了吗？”
“当时我有点忙，” 她嘟囔道，“而且你把我们附近的灵魂都吃光了。”
“那这应该会是一次有趣的学习经历。” 我若有所思地说，“让我们做个小实验，也好让佩内洛普和西奥多拉为我们骄傲。”
“等等，” 拉克说，“你说的‘佩内洛普’，是指维苏威第一夫人吗？”
“嗯，是啊。” 我确认道，“她是我女朋友。好了，我们到了！”
我无视身后传来的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和此起彼伏的 “哦，见鬼”，径直走向我感知到未出生沃罗西佐的地方。果然，我们走进一片空地，眼前是一堆高耸的漆黑卵，在光线下闪闪发光。它们似乎是随意产下的，没有明显的巢穴。
“凯特万，” 我命令道，“把这些卵砸掉一半，好吗？”
我不确定是我放入的控制碎片对它们有着可怕的掌控力，还是这两只沃罗西佐本就冷酷无情，这对准父母居然都不反对屠杀自己未出生的后代。巨大的不死者向前迈了一步，轻松而快意地完成了任务，或许是在为产卵时无疑经历的痛苦向这堆卵复仇。不出所料，当卵中的灵魂死去，它们与黑色魔力的联系就断了，那些通道坍塌，只留下形状怪异的灵魂物质。现在一百多个灵魂聚集在一处，虽然我很想吞噬它们，但我得让迷雾观察者接受这份祭品。反正我从尸妖那里得到的 “零食” 还多着呢。
“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看不到灵魂，” 我站到杰利萨旁边，一边等待迷雾注意到它的 “大餐”，一边讲解，“但灵魂其实非常美丽。大多数生物都有灵魂，不过有些生物没有。如果一个灵魂脱离了迷雾观察者所认为的‘身体’范围，它就会伸出自己的灵魂触手把它们收回去。毕竟，迷雾本身也有灵魂，顺便说一句，它的触手至少和实体的一样多。但它没有眼睛，取而代之的是嘴。你们可以把这个记到你们的圣书里。”
“维塔，” 杰利萨叹道，“你能直接说重点吗？”
“重点是，你们的灵魂视野法术太烂，看不到咀嚼的过程，” 我告诉她，“所以我要你们看看它的粗心大意。我要你们亲眼看看它表现出的那种全然的冷漠，然后再告诉我这背后有什么神圣的目的。来了。”
这是我以前见过很多次的场景：灵性的触手从地面探出，在展示的 “灵魂盛宴” 中一扫而过，带着满满触手的美味灵魂…… 还有灵魂碎片离开。剩下的破碎残渣开始向沃罗西佐幼体的尸体移动，我让基罗把尸体放下，好专注观察杰利萨韦塔的反应。
“大多数灵魂，” 她注意到，“都留下了碎片。它们被弄碎了。”
“没错。” 我确认道。
“而且你没有把这些变成不死生物。这就是不死生物自然产生的方式。”
“没错，由迷雾自己留下的残渣形成。”
她沉默了一会儿。
“关于这些灵魂破碎，很可能存在我们不理解的目的，” 杰利萨韦塔说，“比如说，也许破碎的只是那些没有意识的灵魂。毕竟这些是沃罗西佐的灵魂。”
“我就知道你可能会这么说。” 我冷笑道，“凯特万！再砸一个。”
她照做了。过了一会儿，一条触手伸过来把那个灵魂完整地收走了。
“再砸一个。” 我命令道。
我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过程，每个单独的灵魂都被完整地取走。当它们不是聚在一起时，没有一个灵魂会被弄碎。
“这和单个灵魂的价值毫无关系，” 我解释道，“不可能有关系，除非所有毫无价值的灵魂恰好都在第一堆里。我觉得灵魂破碎是因为迷雾观察者分不清一个大灵魂和一群小灵魂的区别。或者就算它能分清，也不在乎。不管怎样，灵魂的结构完整性对它来说不重要。”
杰利萨依然一动不动，眼睛紧盯着最近刚从凡胎中解脱的沃罗西佐灵魂。最终，迷雾观察者的触手也来取走了它。
“我看够了。” 杰利萨宣布，“你能让你的奴隶把剩下的卵都砸了，然后我们回家吗？”
我有点不满地皱起眉头。
“什么，就这样？” 我质问她，“就一句‘我看够了’就完事了？我这是在试图撼动你们整个岛屿的认知啊！”
“你到底希望我有什么反应，维塔？” 杰利萨反驳道，“这充其量只是站不住脚的证据。”
“但这证据比你们有的那些强多了！” 我厉声说道，“你们有的只是些故事！人们编造出来的东西，你们却当成事实！你们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迷雾观察者是仁慈的，或者来世存在，或者其他任何说法！为什么你们没人能意识到这一点！？”
该死，最好别又搞砸了！我是不是逼得太紧了？还是力度不够？我说错什么了？我本该说什么？这次我又是哪里搞砸了？
“…… 你就这么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吗？” 杰利萨轻声问道。
“当这是你们把我关进那该死的折磨人的监狱的原因时，我当然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我朝她大喊，“如果这关系到我能不能正常生活，还是走到哪都被疯狂的狂热分子攻击，那没错，我必须是对的！”
“如果我不会攻击你呢？” 杰利萨平静地回应，“如果我不会把你关进监狱，也不会把你出卖给任何人呢？”
“你还是错的。” 我低声说道。
“也许吧。” 杰利萨点点头表示认同，“我当然不觉得你疯了，而且我知道你能看到和做到一些我永远做不到的事。你都死里逃生了，看在老天的份上，也许还不止一次。我不觉得你在说谎，但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你是对的，而且说到底？我觉得我不在乎了。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揭开宇宙的秘密。我有我的怀疑，但那只是我的想法。我唯一会拔剑的理由，就是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
“人们需要从迷雾观察者手中得到保护。” 我平静地说，“但就因为这个，我才陷入了这一团糟。”
“我不是牧师，” 杰利萨回答，“我也不是神学家。我只知道，我确实不知道真相。”
她回头看了看小队其他人，目光依次落在每个人身上。
“而且我不指望任何人知道。作为你们的队长，我的职责是确保你们每个人都在能发挥最大作用的地方。只要这是你们想做的，在我眼里你们就是圣殿骑士。我不在乎你们觉得我们这位巫妖说得对还是错。我不在乎你们是异教徒还是虔诚的信徒。我只在乎你们是否关心纠正眼前的不公。别的我都不在乎。”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
“所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我们回家后过个一两天就是希弗罗克之夜。维塔，你愿意协助瓦尔卡抵御他们吗？你能发誓像今天一样，和我们并肩作战，保护我们的小队以及我们有责任保护的无辜百姓吗？”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但还是点了点头。
“到时候会有高级圣殿骑士在场，” 我告诉她，“所以我不能像今天这样战斗。但我会以梅利克的方式战斗。当然，前提是在我再次做好事的时候，没人突发奇想背叛我。”
“我觉得，” 杰利萨韦塔转向小队其他人，“希弗罗克比我们所有人都重要。就像我们今天做的事一样，它是比你们对维塔的任何看法都更严重的邪恶。而且正如你们所见，她是无可比拟的助力。所以作为你们的队长…… 我认为我有责任命令你们对这件事保持沉默，至少在希弗罗克再次被击退之前。等危机结束，你们想做什么都行。如果你们觉得向上面汇报是正确的，那就去做。但你们不能在我们已经面临的危机中再引发额外的危机。大家觉得这样公平吗？”
“命令我们不汇报你，这直接违反了规定。” 拉克轻声说道。
“没错。” 杰利萨点点头，“我无法强制你们遵守这些。所以如果你们有任何异议，现在就告诉我，我会把这当作个人请求。”
我们都陷入了沉默，思考着她的话。
“这种休战有一定的道理，” 哈维率先开口，“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队长，我觉得你这样打破指挥链是在做一件危险的事。但是…… 我会等到希弗罗克事件之后再提这件事。”
杰利萨点点头。
“我只求这一点。还有其他人有意见吗？”
“如果我死了，” 本特利说道，“我希望你别碰我的灵魂。维塔，你能答应我吗？”
我不满地皱起眉头。
“你们都觉得我错了，哈？” 我嘟囔道。
“你肯定错了。” 拉克轻声回答。
“为什么这么说？” 我冷笑道。
“我是说，你说的那些话有点太疯狂了，” 泽维尔耸耸肩回答，“你说存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宇宙，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魔力，你就是魔力，但你又是个无形的、长着触手的眼球，还是某种半神？我不知道啊，伙计…… 或者姑娘，管它呢。你说的那些疯狂的事我一半都记不得了。我完全没听懂。”
“你不理解，所以就不听我说了？” 我冲她厉声说道。
“我没这么说！”
“我宁愿灵魂不被干涉，哪怕最后发现错了，” 本特利回答，“也不想被你带走，即便最后发现是对的。”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对于这个小家伙来说，考虑得相当周全。我觉得这完全是胡说八道，但我也不能装作他没认真思考过。
“你肯定是错的，” 拉克又说道，“因为如果你是对的，我们的生命就毫无意义。如果你是对的，就不存在什么计划。苦难也没有目的。而且…… 而且我也没有任何理由……”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你错了，” 她重复道，“但我不介意在希弗罗克之夜和你并肩作战。队长说得对，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我没意见。” 泽维尔表示赞同。
“只要你答应。” 本特利说。
我有点咬牙切齿。该死，我还以为我能说服他们。但说实话，我想这也不算最糟的情况。如果他们没人背叛我，我就能在希弗罗克之夜帮忙，然后就…… 离开。回我的村子处理事情。找到佩内洛普。从我占据梅利克身体后继承的那部分情感不想离开，但我也不是没事可做。
“我答应不把你的灵魂从迷雾观察者手中救出来。” 我对本特利说道，差点没把这些话啐出来。
“谢谢。” 他微微点头回答，“那我没意见了。”
“那就这么定了。” 杰利萨宣布，“从一场危机直接奔赴下一场。谢谢大家，能有你们我很骄傲。”
“是啊，希望这次希弗罗克之夜能像大多数时候一样，高级圣殿骑士能处理好大部分事情。” 泽维尔伸着懒腰说，“我他妈的累死了。”
“别指望了。” 杰利萨闷声说，“要是我们有那么幸运，这些事还会发生吗？”
我们没人能反驳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