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男人朝南亦初抱手,“抱歉啊南公子,卑职在军中呆惯了,第一次在京中驾马车,手劲没控制好,是不是吓到南公子了?”
南亦初瞬间没了脾气,反而仰着脖子故作淡定道,“区区马车震动,怎会吓到本公子,本公子只是下来提醒你,下次驾车小心点,别毛毛躁躁的,不礼貌!”
黑男人傻呵呵笑道,“南公子说的是,卑职下次一定注意。”
南亦初见他态度诚恳,便挥手打发,“知道错了就赶紧走吧,本公子还急着去书院呢。”
黑男人却不动,而是傻笑的看着相府的马车。
南亦初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以为黑男人想要冒犯大姊,于是脱掉鞋子举过头顶,“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一鞋底子抽死你!”
黑男人摆摆手,“不是,卑职是来请南姑娘移步到前面马车,南公子莫——”
“你说什么?!!”南亦初拿鞋子指着黑男人,气的手抖。
光天化日之下,这个粗鲁的黑男人竟然想把大姊叫去他的马车里轻薄??!!
“小爷我今日非打死你个登徒子!”
南亦初举着鞋子跳到一米多高朝黑男人猛地扇来!
黑男人眼疾手快,一手握住南亦初拿鞋子的手,一手抓着他的腰带。
悬在半空的南亦初:“……”侮辱性很强。
南迁月掀开门帘一看,弟弟正被人拎孩子似的提在空中。
她目光定在黑男人脸上,眉梢一扬,“王阿狗?”
黑男人闻声转过脑袋,露出八颗白晃晃的牙齿笑道,“南姑娘,好久不见。”
南亦初脑袋左右转动,“你们认识?”
王阿狗赶紧将他放下,并帮他整理好腰带,抱手道歉,“冒犯南公子了,望南公子恕罪。”
南亦初别别扭扭的撇过头,“没,没事。”
有事,丢死人了。
“南姑娘,还请移步。”王阿狗咧着嘴,斜斜弯身伸手请道。
南迁月抬了抬下巴,“某人在里面?”
王阿狗笑的更傻了,“南姑娘聪慧。”
南迁月瘪嘴,见个面至于整这么大动静么。
“弟弟,你先去书院,不用管我。”她跳下马车。
南亦初却是拉住她的袖子,“大姊,那是谁啊,可靠吗?”
南迁月拍拍他肩头,“你偶像。”
她扯开袖子朝前面马车走去。
南亦初愣在原地半响,什么是……偶像?
等他反应过来,前面的马车已经驱动远离了。
“坏了!父亲让我紧跟着大姊,不能让她单独跟其他人离开!”南亦初懊恼拍头。
他后知后觉的跳上马车,“快!追上前面那辆马车!”
王阿狗驾车跑的很快,坐在里面多少有点颠簸。
南迁月无语的看着稳坐如山的男人,“可以让他慢点吗?”
秦奕不答反问,“身体好些了吗?还晕不晕?”
南迁月冷瞥他一眼,“你的暗卫是监视器吗,什么都跟你报备。”
秦奕眼皮一抽,“你忘了谁送你回去的?”
南迁月奇怪的看着他,“谢言舟啊,我不信暗卫没给你说。”
车内气压很低。
秦奕指着自己的肩,甚至抬起布着红痕的下巴,“被你咬了好几口,衣服也被你撕烂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南迁月愕然,那不是她做的梦么。
梦里尽情的撕咬秦奕……
原来不是梦么?
“咳咳……”南迁月忽然感觉嗓子不舒服,一个劲的咳,咳了半天按着太阳穴幽幽道,“脑袋还是有点晕,什么都记不得了。”
秦奕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看破不说破。
“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温声道。
南迁月掀眸,“谁呀?”
秦奕,“南靖细作,严伯。”
南迁月神情呆滞,眸底的颜色逐渐暗了下来。
她垂下头,将眼中的伤感遮去,“我……我不敢看,是我亲手把毒药递给他,是我害死了他…我没脸见严伯。”
秦奕握住她的手,很凉。
他轻声宽慰,“你是带着好意去的,毒药跟你没关系,严伯他也清楚,不会怪你。”
南迁月撇开脸,不想把眼里的湿润露出来,“你让人把严伯埋了吗?立碑了吗?若是用的木碑,那我就给严伯换个大的,造一个陵墓。”
“他还用不上。”秦奕淡淡道。
“人都死了怎么用不上,你不舍得我舍得。”南迁月嗓音哽咽,眼眶里泛着莹润光泽。
秦奕漾起微笑,指腹抹了抹她的眼角,“他没死,活着的人,自然用不上。”
南迁月呆住,一时间,瞳仁似是定住了般。
秦奕捏了捏她脸颊,“是真的,我让人把食盒换了。”
南迁月嘴巴慢慢张开,“昂?”
看着她的呆样,秦奕不由发笑,“还记得牢房门口,我将你手中的食盒递给青衣了吗?”
南迁月眼珠子转了一圈,愣愣点头。
秦奕继续道,“青衣把食盒换了,端到严伯面前的酒菜,只有导致他假死的药,没有真毒。”
“可是,那些菜……”南迁月没想通,不敢相信。
秦奕接着解释,“以南靖太子的心性,他不会信我真的放严伯,在他看来,我是想蒙混老皇帝的眼睛,把严伯弄到手,再次逼他供出南靖细作。”
“所以他会让得力之人杀了严伯,廷尉府牢房守卫森严,叶剑进不去,他就找你帮忙,暗卫一直跟着叶剑和相府管家,他们买什么便跟着买一份。”
说到此处,秦奕似乎不太情愿的接着道,“韦达亲眼看见叶剑往酒里下毒,想来是叶剑故意为之,毕竟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不声不响的下毒,不会让韦达看见。”
南迁月恍然醒悟,“你的意思是,叶剑想借你之手救严伯?但他又不能违背肖宸的意思,所以才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秦奕勉强点头,“也许是及时发现了良心吧。”
“太好了……”南迁月倏地仰头痛哭,泪湿的脸上还有欣慰、激动交织的笑容。
秦奕无奈摇头,就知道她要哭。
他将她揽在怀里,指腹一遍遍的擦抹她眼下泪水。
“别擦了……”南迁月抓住他的手,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你手上有茧子……擦着疼。”
秦奕眼尾上扬,默默从暗抽里取出软帛给她擦。
*
马车在京郊外十里地一处较荒的宅子门口停下。
秦奕拉着南迁月进去,王阿狗则驾着马车四处兜圈子。
进入院中,便见一位中年男人正在扫着落叶。
“严伯!”南迁月跑了过去。
严伯动作一顿,抬头看去,立马露出了欣赏的笑容,“南姑娘真是一日比一日美丽,您一来,这沉寂多年的院子都活过来了。”
南迁月鼻子酸涩,“严伯…你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是这么乐观。”
严伯扬起自在轻松的笑,“从我成为暗哨的那一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能活到如今年月,知足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