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樊目光从群臣脸上一一扫过,那眼神深邃如海,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倦意。
“众卿家,可还有要事启奏?”
大臣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既然无事启奏,退朝。”轩辕樊从龙椅站起来,挥了挥龙袍,
大臣们纷纷跪地,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樊走了几步,停下脚步,目光扫向孙奕承:“孙将军。来御书房,朕有事问你。”
孙奕承:“臣遵旨!”
轩辕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色铁青地离开金銮殿。
御书房中。
轩辕樊坐在椅子上,凝视着站在下首的孙奕承。
“你今天搞这么一出,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孙奕承装作糊涂,眨巴着眼睛回应。
“微臣愚钝,实在不明白陛下所言之‘这么一出’究竟意指何事呀。”
轩辕樊冷哼一声:“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之所以费尽心思去调查司马邢,无非就是想替你的儿子们出口恶气。”
“司马这个狗贼要害我儿,为人父者岂能坐视不管,臣肯定要反击啊。”孙奕承觉得自己一点错也没有,梗着脖子辩驳。
“谁叫那司马邢行事不周,偏生叫微臣抓住了把柄,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轩辕樊看不得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严肃道:“朕命你去彻查匈奴人的动向一事,没忘吧?”
“微臣岂敢忘怀陛下交代之事,这不,微臣已将调查所得之结果整理妥当,此刻便呈予陛下过目。”
孙奕承忙不迭地从袖袍中掏出厚厚一沓卷宗,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轩辕樊面前。
轩辕樊接过卷宗后,迅速翻阅起来。
越是看下去,他的面色愈发难看,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更是因为愤怒而紧紧攥住了那些纸张。
“他怎么敢?他身为皇子怎么敢勾结匈奴人?”
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侧过头,斜睨着孙奕承,咬牙切齿地质问。
“你当真能够确定这所有的事情皆是大皇子一手策划所致?”
孙奕承瞄了一眼他的神色,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一脸笃定。
“回陛下,此事证据确凿,绝无半点虚假。
如今既已查明真相,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处理大皇子?”
轩辕樊努力压下心底的愤怒,试探地问:“那么依你之见,朕究竟该如何处置大皇子呢?”
他心里认为孙奕承会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定然会让他顾念亲情,从轻发落。
可孙奕承接下来的话,让他怒发冲冠。
孙奕承义正言辞地回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陛下的儿子。
微臣认为,大皇子勾结匈奴,致使我朝数千无辜百姓命丧黄泉。
若大皇子不死,实在难以告慰那些惨遭不幸而逝去的百姓冤魂。”
听到这里,轩辕樊再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愤恨,猛然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一把抓起书案上的墨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孙奕承砸去。
“放肆!孙奕承,你这是要逼迫朕亲手杀掉自己的亲生骨血?”
孙奕承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墨砚,抬起眸子,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愤怒的皇帝。
“陛下,大皇子的确是您的血脉至亲,但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又何尝不是您的子民?
所谓子民者,就是百姓们如同皇帝的子女一般被管理和保护。”
轩辕樊气急败坏地吼叫:“大皇子可是朕的亲骨肉,更是朕的长子嫡嗣!那些普通百姓怎么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陛下。还望您切莫忘却昔日的初心。”孙奕承大喝一声,疾言厉色,只为防止皇帝说出更多不堪入耳、寒了民心的言辞。
“当初陛下还是不受宠的皇子时,被先皇派去边疆镇守。
您那时年少,贪玩调皮,一次在山坡上追逐野兔,不慎失足摔下,腿骨当场折断,疼得您昏厥过去。
彼时,四周荒无人烟,是当地一位朴实憨厚的猎户,不辞辛劳地将您背回自家茅屋,悉心照料直至您伤势好转。”
“还有那一场百年不遇的水灾,洪水如猛兽般肆虐,所到之处皆成泽国。
你被困城中,缺医少药,又突发高热,昏迷不醒。危急时刻,是城中一位卖力气的脚夫,二话不说,背起您就往山上奔去。
那山路泥泞崎岖,他不知摔了多少跤,却从未有一刻停歇,只为给您寻一处安全之地。”
“你第一次上战场,军粮延迟,敌军围城,城内弹尽粮绝。
您被困城内,食不果腹,饥肠辘辘,整个人都饿得脱了相。
是那些普普通通的百姓,他们自己饿得面黄肌瘦,却还忍受着腹中剧痛,把仅有的一点粮食捧到您面前,只为让您活下去。”
“陛下,就是这些您口中的普通百姓,一次又一次地将您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孙奕承,你...你大胆,竟敢如此跟朕说话。”轩辕樊气得脸色煞白,胸膛剧烈起伏,颤抖着手指向孙奕承。
那指尖好似带着无尽的怒火,恨不得将对方当场戳穿。
孙奕承挺直脊梁,迎着皇帝的目光,继续慷慨陈词。
“这些年,陛下都忘了在边疆的艰苦日子吗??若没有你口中的普通百姓,你或许早就冻死、饿死在边疆了。”
轩辕樊听到他的话,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坐回椅子上。
“孙奕承,别说了,你别说了...”
孙奕承对他的话不予理会,继续提高声调提醒他。
“您曾信誓旦旦地跟微臣说,若有一天当上皇帝,会做一个爱民如子的明君,让天下苍生皆能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轩辕樊怔了一下,往昔的誓言在耳边回响。
那些在边疆与百姓共度患难的日子如走马灯般浮现眼前。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有愧疚、有悔恨……
良久,轩辕樊低垂着头,声音沙哑且带着无尽的悲戚,呢喃道:
“可大皇子是朕的亲生骨肉,朕的第一个孩子。朕第一次当父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直视着孙奕承,质问道:
“若是换做你,你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能狠心的对你的孩子痛下杀手吗?”
孙奕承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神色坦然却又带着几分决然,老实相告:
“臣做不到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