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凌然身姿笔直站在湖边,湖水潋滟,更衬得他面容如玉。
梅凌然:“认识你那年,我不过也才十三岁。那是我第一年入北境,烧了夷蛮在北境的一个细作窝点,所以被人追杀。”
江沅滟心头震惊。
十三岁,他便如此大胆了。
江沅滟道:“世子爷那时极瘦,与现在简直是天壤之别。”
也不怪她认不出他来,那时的他全身瘦得厉害,唯一没变的,也就是这双神采飞扬的凤眸了。
提起往事,梅凌然一身轻松,他笑道:“当年,为了一锅端了那细作窝,我整整十天都未进一颗米,渴了就喝些露水,想必是饿瘦了吧。”
现在的他长得高大挺拔,穿上一身戎装更是威风凛凛。
可谁又知道,他在边疆时所受的那些苦。
江沅滟心中不由感叹,道:“人人都道,世子爷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为我大邺驱赶蛮夷,守护北境太平多年,世子爷胸怀天下,令人敬佩。”
梅凌然一双笑眸望着她,问道:“你也敬佩?”
江沅滟由衷道:“自然。”
守家卫国的军魂,谁人不敬佩。
梅凌然嘴角的弧度上扬得更高了些。
他朝着她拱手,高大身姿微微向她弓起,道:“能得恩人敬佩,是梅某人的幸运。”
他笑着抬眸望她,一双深邃的眼眸宛如旋涡一般,恨不能将人给吸进去。
江沅滟心头微微一颤。
她垂下眼眸,朝他福身道:“世子爷客气了,那年能救下你,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不值得世子爷道一声恩人。”
“那年的小姑娘,活得更加谨慎了。江二姑娘,我感到很抱歉。”
梅凌然睥睨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疼惜。
这几年他一直在北境待着,鲜少回京,也不知她在京中日子过得如何。
这是梅凌然活了二十个年头,第一次有些后悔,从前自己一心记挂的全是杀敌上阵。
江沅滟有些错愕,她道:“世子爷为何对我感到抱歉?”
“如果我在京中,必不会让你受那些窝囊气。”
梅凌然朝她走近一步,道:“那年我赠了白玉带钩给你,原本只是想将这白玉带钩当作回报,却没想到,你将它保管得这么好。”
江沅滟张了张唇,这……
看来他误会了。
实则白玉带钩多亏了爹爹在保管。
不等她开口,梅凌然又道:“今日你还回这白玉带钩,突然觉得这白玉带钩确实是算不得什么回报,思来想去,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你的大恩。”
梅凌然说这里,目光深深望着她。
“江二姑娘如若不嫌弃,救命之恩,梅某当以……”
“梅世子。”
江沅滟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身后退了一步。
梅凌然面色一僵。
江沅滟轻声道:“今日中秋,想必汝南侯爷与温夫人已经在侯府中等着你回去与他们团聚,不如梅世子早些回去。”
梅凌然眸色渐冷。
江沅滟不敢抬眸看他脸色,想了想,还是说道。
“今日还给梅世子的白玉带钩,还请梅世子保管好,莫要再交给别人了。”
话毕,她朝他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梅凌然站在原地,一双眼眸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街边。
人群疏散了些,江沅滟上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朝着江府而去。
流芳和依兰两人在马车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不敢出声。
方才,也不知小姐跟梅世子都聊了些什么,小姐走后,梅世子的神色看着可不妙。
江沅滟目光透过纱帘望向窗外,也不知她在想着什么。
到了江府后,江沅滟一下马车,便听见府内传来一阵笑声。
“今日中秋,我将全城所有酒楼的月饼都买回来了,你们啊只管吃,要是遇见好吃的,明日我再去买。”
这声音,不用仔细听便知是父亲的。
江沅滟嘴角含笑,抬步朝里走去。
江母谢氏道:“你啊,买这么多月饼回来,吃不完可怎么办?”
“吃不完咱们送给街坊邻居吃便是了,夫人你别操这个心,来,为夫特意买了你喜欢的鲜肉月饼。”
江泊安笑嘻嘻地将月饼递给谢氏,谢氏接过,她为人母多年,也就在江泊安那儿难得露出些羞意。
“沅滟回来啦!快来快来!”
江婉屏看见自家妹妹,高兴地朝她招手。
太好了,有妹妹在,终于她不用看爹爹和娘亲在她眼前恩恩爱爱了。
江沅滟刚坐下,便被江婉屏塞下一个月饼。
江沅滟咬上一口,里面是鲜花莲蓉的,吃进嘴里又香又糯甜。
她嘴角带着一丝浅笑,安静地坐在那儿,看着自己的家人。
这样有家人陪伴的温馨场景,才是她最渴望的。
“现在可不许吃多了,”谢氏笑道:“今日你们爹爹特意下厨了,现在吃多一会就尝不到你们爹爹的厨艺了。”
江沅滟和江婉屏一听,姐妹俩立马瞪大眼。
江婉屏心直口快道:“娘,爹爹那手艺只怕是要毒死我们!”
“啊呸呸!”江泊安立马道:“不许胡说。”
谢氏也道:“对,江婉屏,一会罚你吃两碗饭。”
江婉屏嗷嚎一声,她是真不愿意吃爹爹下厨做的饭菜啊。
江沅滟噗嗤一声笑了。
江泊安的厨艺确实惨不忍睹。
一家人正在说笑,刘荣从外面回来了。
刘荣欢喜道:“爹,娘,婉屏,小妹,看看谁来了。”
江家人回头,便看见刘荣身后站着的梅凌然。
梅凌然朝着江家人微微一笑。
他目光扫过江沅滟,停了片刻,很快又看向江泊安。
“在下梅凌然,拜见江伯父,江伯母。”
江泊安愣了片刻,梅凌然的名字可是响彻整个京城,人家堂堂世子爷,又是五军都督府丛一品同知。
这样的人,怎么会光顾江府呢?
虽然心中不解,可江泊安生意场摸爬打滚多年,脸上立马堆起客套笑容。
“梅世子来府上,当真是蓬荜生辉,只是小人恐怕当不起世子爷一声伯父。”
按礼,江泊安只是一介草民,梅凌然官职高位,自然身份有别。
梅凌然却道:“江伯父不必客气,我与刘荣如今是同僚,在兵马司中,也就与他能聊得来,实属难得不易。”
“对对对!”
刘荣一连说了三个对字,他是真高兴啊。
听听这是什么话,看看说这话的人是谁?
他居然能入了世子爷的眼!
当真是天上掉下了馅饼,砸得刘荣头晕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