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紧迫逼人,此时分明是炎炎夏日,江沅滟却被这目光逼得后背微微冒汗。
好在男人目光并未越矩,不过如蜻蜓点水一般,很快收回。
男人脚步从容离去,江沅滟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安妈妈道:“那是我们世子,想必是去看望夫人,宋少夫人,没吓着你了吧。”
江沅滟朝着安妈妈笑了笑。
安妈妈道:“我们世子很早便入了战场,杀人无数,这么多年下来,一般人可经不住他的眼神,就连老身偶尔对上,也有些害怕。”
“不过我们世子却是性子极好的,若是哪个女人入了他的心啊,那是想不尽的福气。”
“可惜被冷家那个女人给悔了亲,呸,真是个晦气玩意儿……”
一路听着安妈妈念叨,江沅滟淡笑不语。
看得出来,安妈妈是温氏的心腹,也是真心为自家小主子抱不平。
离开侯府前,江沅滟拿出一个精致钱袋,递到安妈妈手中。
“若是夫人的香用完了,安妈妈可随时派人去我府中拿香,辛苦您传话,这些您留着买茶喝。”
“哎,多谢宋少夫人。”
安妈妈得了打赏,心中欢喜,再看江沅滟,只觉得这宋少夫人生得比那画里的仙女还好看。
比起丞相千金,其美貌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论打赏,丞相千金给的打赏每次就是几个铜板,别说她一个侯府老人了,就连那些跟着伺候的小丫鬟都嫌寒酸。
相比起来,这宋少夫人实在是大气明艳。
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儿,却遇见安定伯府那糟心一家。
说起这事,又是冷霜娥害的,安妈妈忍不住在心底又将冷霜娥给臭骂了一顿。
“宋少夫人,咱们夫人特地有吩咐,您坐这辆马车走吧。”
江沅滟看那马车上挂着杨国公家的铜制牌,微微点头,上了马车。
安妈妈热心肠道了一句,“恕老身多嘴,这马车是杨国公家的,咱们夫人与杨国公夫人关系好,正好前阵子用了杨国公家的车驾未还回去,今日送您顺便还给杨国公家。”
江沅滟知道,汝南侯夫人这是在给自己抬脸面。
若是直接用汝南侯府的马车,以两家现在尴尬的处境,反而对自己不利。
借用杨国公府上的座驾,看在杨国公府的面上,安定伯府的人也不敢多言。
“多谢侯夫人,多谢安妈妈。”
安妈妈笑着目送江沅滟离去,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安妈妈忍不住道:“多好一人儿啊,这安定伯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待安妈妈回到温氏身边后,温氏正吩咐丫鬟给她衣裳上熏香。
香的味道,正是江沅滟送来的归神香。
此时汝南侯府世子梅凌然也正坐在一旁,目光深邃盯着香炉,不知在想着什么。
温氏品了一口茶道:“你这次驱赶蛮人,将他们打跑了,朝廷必会嘉奖你,不如趁此机会向陛下邀些功赏回来。”
梅凌然缓缓而道:“不过是攻克北界一场小暴乱而已,不值得拿去邀功。”
“哼,你以为我只是为了邀功吗,我是看不惯冷丞相那老狗,凌然,冷家千金悔了你的亲事,你难道一点不恼吗?”
“有何可恼的,”梅凌然神色淡然,道:“她不嫁便不嫁吧。”
温氏一看自家儿子这样,便知他是一点都没将这门亲事放在心上。
“你啊你,丞相府这般做法,是将我们侯府脸面往地上踩,你不恼我可恼了,我现在就去宫里,向皇后说明此事,让皇后再给你赐婚。”
梅凌然看着母亲动怒,只勾了一下唇角,道:“母亲难道还想要冷氏做您儿媳?”
“呸,”温氏骂道:“这京中比她冷霜娥体面的姑娘不知有多少,谁还稀罕她,当初同意这门婚事也是因为她冷霜娥热情巴结着我,要不然我何曾将她看在眼里。”
“既然母亲无意,此事作罢便是了。”
梅凌然现在并无心关注这些琐事,他心中惦记的还有别的。
“江州水患,据朝中那些官员所报,恐怕此次灾害范围不小,到时候灾民无处安放,百姓生灵涂炭,儿子想上奏朝廷提前布施,将灾情降低。”
温氏脑子灵活,听完这话后便道:“灾民一多,到时候怕是粮价要涨,凌然,要不咱们侯府多囤些粮食?”
梅凌然点头,“母亲说得没错,多囤些吧,江州离京城不远,到时候必定会有灾民逃荒过来,侯府囤的这些粮食,也能多救济些百姓。”
“你啊。”
温氏叹了口气,道:“你倒是一心为民为国,可结果呢,现如今二十了,连个媳妇都没讨上。”
梅凌然只淡笑,品了一口茶,将话题转移。
“今日这熏香倒是独特。”
提起这熏香,温氏倒来了兴致。
“确实不错,这香唤归神香,你猜是谁送来的?”
梅凌然目光流露出一丝笑意,道:“莫不是江家二姑娘送来的?”
“咦,你知道她?”
温氏倒有些奇怪,她这儿子向来除了关心朝廷百姓之事外,倒是难得的知道哪个女人。
梅凌然淡声道:“之前军需紧张时,与江家人打过交道,因此有些印象。”
江家出手大方,军饷吃紧时,江家向军中捐赠不少银两。
那时候,江老爷身边跟着一个扎着双丸子发髻的小姑娘,白净脸庞干净如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宛如误入人间的洁白小鹿。
那个腼腆胆小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大了。
温氏盯着自家儿子,刚才,她儿子是不是笑了一下?
仅仅是因为提起了江家二姑娘?
温氏眯着眼,试探道:“儿子,你莫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所以就记得吧?”
梅凌然:……
温氏:“娘可告诉你,人家可是嫁过人的妇人。不过她倒霉,没遇到良人。”
“可是有人欺负她?”梅凌然问道。
“你不知道?”温氏皱起眉头,她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除了一心记挂朝中事务外,很少留意别的了。
“她就是冷霜娥非要横插一杠,抢着要嫁的安定伯府少夫人。”
梅凌然一双剑眉紧锁。
“是她?”
“可不是嘛,”温氏提起江沅滟,只觉得可惜了,“你为男儿,被人悔婚说到底无伤大雅,可她为女子,被抢走夫君,日子只怕难过。”
温氏此人热心快肠,也看不惯冷家和安定伯府的作风,便倒豆子一般,将安定伯府要贬妻为妾,又不肯让江沅滟和离的事情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