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浴一走,江家前厅里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眼角看了看梅凌然,又扫向江沅滟。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
江泊安是觉得,女儿已经高嫁过一次了,那安定伯府狗眼看人低,这窝囊气受一次就够了。
今日谢浴过来提亲,他本就犹豫,毕竟谢浴身世比起江家自然也不差。
眼下,小女儿的命定之人突然不是谢浴,又变成梅凌然了。
江泊安更加觉得这婚事不妥。
两人身份差距太大,只怕小女儿嫁过去要吃些苦头的。
叶氏与江泊安的想法也有些相近,她只希望女儿能觅得良人,可这良人若是太优良了,也让人发愁啊。
江婉屏与父母想法却有不同。
之前就听刘荣提起出梅凌然的心思了,眼下又得知梅世子是妹妹的命定之人,如此说来,这不正是缘分吗?
一家人里,属刘荣最高兴。
他是真心敬佩梅凌然的,若能与梅世子亲上加亲,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刘荣笑呵呵道:“没想到,梅世子居然是沅滟的命定之人,爹,娘,沅滟若真能与梅世子成就一段姻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江泊安瞪了刘荣一眼,好什么好!
刘荣被瞪,瞬间明白了老丈人的心思,不敢多言。
梅凌然目光瞥向感通大师。
感通大师立马道:“江施主,既然是天定的姻缘,何不尊重天道,促成一桩好事呢?”
江泊安疏离道:“大师,并非江某不愿意,而是小女儿姻缘多有波折,江某人实在不忍心她再受一次苦了。”
话至这里,江泊安又朝着梅凌然抱拳道:“世子爷,抱歉了。”
江泊安这次也不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那些话说出来,梅凌然能有一百个见招拆招的法子。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说出自己做为老父亲的担忧。
他也不敢提罪梅凌然,他只怕自己的孩子过得不好。
梅凌然并无任何责怪之意,他站起身,向前几步虚扶住江泊安。
“江伯父不必如此,有句话叫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尚且还未表示出我的诚意,自然会让江伯父您放心不下。”
“如此舐犊情深,才令晚辈佩服。”
梅凌然态度诚恳,一双眼眸真挚,就算被拒绝了,也丝毫没有任何抱怨。
如此姿态,倒是令江泊安对他更加欣赏。
江泊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梅凌然又道:“况且,所谓天定姻缘,也只是老天的意思罢了,却不知江二姑娘是否愿意,她若不愿,自不可强求。”
梅凌然这番话,让江泊安心中更加欣慰。
“梅世子,当真乃君子品性。”
梅凌然忙道:“不敢当。”
他如此恭谦,叶氏此刻看梅凌然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欣慰。
梅世子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叶氏看向江沅滟,道:“沅滟,你意下如何?”
江家其他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就连梅凌然,也亦是如此。
他一双凤眸如墨,盯着她时,令她心头发紧。
江沅滟手指紧攥,“父亲,母亲,孩儿才刚和离不久……”
话至一半,梅凌然仿佛瞧出了她的窘迫。
“江二姑娘,”他开口道:“你不必如此着急给出答案,梅某愿意等你答应的那天,不仅愿等,也等得起。”
她未说完,他便能懂。
江沅滟一时之间心头划过千百情绪,她敛了敛神色,道了一声多谢。
“不过,沅滟需要的时日很多。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三年五载,这样梅世子也愿意等吗?”
梅凌然嘴角勾起几分苦笑,道:“若江二姑娘愿意,一年也罢,三年五载也罢,梅某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四个字,令江沅滟面色有些发烫。
这话,当众说出来,好像有些肉麻麻的。
她低下头,耳尖已经微微泛红了。
打热自然要趁热,梅凌然心中涌出片刻喜悦之后,便用眼神瞥向感通大师。
感通大师立马领悟了。
感通大师道:“阿弥陀佛,大家也许还不知道吧?上次老纳说过,若二小姐与命定之人成婚,不仅利她,也利江府。”
“今日听闻刘施主所言,他在山中剿匪时,被梅世子救了好几次,可见,梅世子的命格与二小姐极合,能为江家挡灾去难。”
感通大师这话一出,刘荣连连点头。
“爹,娘,我觉得大师说得是对的,这次剿匪如此凶险,好几次人家劫匪都追着我跑,若不是梅世子,孩儿当真是没命了!”
刘荣这般一说,江泊安和叶氏面上都浮出一丝紧张之色。
就连江婉屏也不例外,她抓住刘荣的手,道:“相公,你可有伤到哪里?”
刘荣朝她宽慰一笑,道:“放心好了,感通大师不是说了吗,梅世子他能为我们江家挡灾去难,你看这不是灵验了吗?”
“所以,我是一点事都没有!”
刘荣是真觉得,梅凌然本事大着呢。
再说了,他有身世有地位,年纪轻轻便官居高位,有这样的连襟,是他刘荣的荣幸。
所以就算他对感通大师的话只抱了半信半疑,可这个人是梅凌然,他自然愿意相信十分了。
江泊安道:“大师,所言是真?”
感通大师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江泊安是生意人,这么多年走南闯北,自然是有几分相信命定一事的。
又听到感通大师如此一说,心中便向梅凌然倾斜了几分。
他面色缓和了许多,道:“世子爷,容我们府上多考虑些时日,可行?”
梅凌然立马道:“当然可以了,伯父勿急,此事也要尊重二小姐的意思,若她不愿意,还请伯父莫要强求。”
他如此风度翩翩,却又玉树临风一般温和得体,更令江泊安心中多了几分满意。
梅凌然见好就收,他朝着江泊安和叶氏抱拳道:“今日我还有事,便不打扰了,伯父和伯母想必也累了,也请好生休息,梅某告辞。”
梅凌然这话一出,江泊安更加觉得他并非那种以强权压人之徒。
江泊安心思一转,开口道:“世子爷剿匪也辛苦了,沅滟,你去送送世子爷吧。”
江沅滟得了父亲吩咐,轻轻点头。
梅凌然微微侧头望向她,当看见她那一张白瓷般干净的小脸时,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