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勇没卖女儿，但跟宝儿出了城。
没办法，宝儿说只要肯干活，就可以提供地方给程小丫落脚，并保证夜晚不会冻着。
卖力气？
对程勇来说最简单不过，他干的就是这活计。
不管是搬重物，还是当脚夫，只要能让女儿有瓦遮头，他什么苦都愿意吃。
和程勇有着同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大多是城中普通居民，只有一丝希望，都不愿意弃家里宅地，离开这片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就这样，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地步行出城，在风雪中宛如一条不屈的长龙，场面蔚为壮观。
宝儿骑着自行车一路飞驰，寒风扑面，她全然不顾，奋力蹬踩踏板，务求尽快回去复命。
当赶到陆远跟前时，已是气喘吁吁，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阿郎，我带回三千人啦，顺利完成任务！”
那清脆的嗓音在空旷的场地中回荡，透着满满的自豪。
李丽质眉头轻蹙，“只有三千人？”
受灾人员上万，只带回三千，换句话说，还有七千多在城里受冻。
宝儿明白她的担忧，噼里啪啦地将城中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十文钱一天的工钱，很多人认为太低了，加上崔家提高了收购价，有近上千户人家宁愿卖地，也不愿出来做重活。
不过，由于宝儿的及时出现，让一些走投无路的人看到了希望，放弃卖女的想法。
所以，这次没人卖女儿。
陆远点点头，“干得不错，今晚加个鸡腿。”
宝儿嘟着小嘴，“能不能换个奖励啊？”
宝儿年纪不大，习惯了与陆远的相处方式，敢于大胆提出要求。
陆远浅笑，“你想要什么？”
宝儿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试探，“……要不，换香水？”
陆远，“小丫头片子，要那么多香水干嘛？去找青竹领两箱方便面吧，如何分配，由你做主。”
“耶！~”宝儿猛然跳起，“谢谢阿郎！”
说罢，她转身朝身后众人招手，“姐妹们，赶紧的，咱们回去吃面咯！”
众人听到方便面，欢呼声响成一片，满身的疲惫似乎也驱散几分。
李丽质站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抠，一队人忙前忙后，几包方便面打发了？”
陆远指着欢呼的自行车队：“你没看见她们多高兴吗？”
李丽质不与他争论，转过头，望着越来越近的长龙。
她原本想着，有帐篷和暖炉这些优厚条件，怎么也得带回五千人往上。
想不到就这么点人。
虽然卖地也能保命，但这样会肥了世家，弱了百姓，并非她所愿。
陆远瞧她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长乐大公主，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活得轻松些不好吗？”
李丽质微微扬起下巴：“我现在也挺好啊。”
陆远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调侃道：“我看你有当皇帝的潜质，要不…我跟承乾说一声，把太子的位置让给你？”
“闭嘴！”李丽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狠狠瞪他一眼，压低声音怒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乱说？小心陛下砍了你的脑袋。”
陆远不以为然，“放心，你阿爷还没糊涂到要砍我。”
顿了顿，又接着说，“其实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既然想管天下事，索性就当皇帝呗。反正承乾对那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硬逼着他坐在去，他也辛苦。”
李丽质这下真火了，怒目圆睁：“你还说！”
城阳瞧着气氛不对，扯了扯陆远的衣袖，小声提醒：“小郎君，没有女子当皇帝的。”
陆远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头，“以后你会知道，有的。”
李丽质掉头就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听了做噩梦。
陆远望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真想看看这丫头知道武则天称帝会是个什么表情。
-----------------
李丽质是什么表情不知道，程勇此刻脸上很精彩。
空旷的平地上，突兀地扎着十几顶救灾帐篷，它们不算大，却在灾民眼中宛如神圣的殿堂。
程勇一行人踏入样板间。
刚掀开布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这些在风雪中瑟瑟发抖许久的人们瞬间暖了身子。
程勇满眼不可思议的。
坊正等人也是如此，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一位身着素净衣衫的侍女轻盈地走上前，嘴角噙着温婉的笑，介绍道：“各位莫要惊讶，且看这里，每个帐篷里都安置着一个精巧的莲花炉，这个是咱们这儿的宝贝。”
说着，微微弯腰，揭开莲花炉的盖子，露出里面烧得正旺的煤饼。
“这里面热着煤饼，功用可大着呢，掀开盖子能煮些简单的吃食，盖上之后，便是你们晚上取暖的神器。”她微笑着继续说道，“这莲花炉是专门设计的，既能保证安全，又能高效散热，让整个帐篷都暖烘烘的。”
“但必须谨记，烧炉子时要保持通风，千万不能将帐篷缝封得太死。”
“封得太死？”程勇愕然。
他们的房子四处漏风，根本没有封死一说。
坊正等人回头，仔细观察帐篷。
帐篷由一种厚实的布料缝合而成，这布料封性相当好，外面的寒风几乎吹不到里面。
这显然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的物料，竟然给平民“享用”，他们受宠若惊
程勇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炉上，疑惑问道：“这烧的是煤？”
程勇挖过煤，也烧过。
但炉中的煤饼，既没有黑乌乌的毒烟，也闻不到异味，完全不像他们认识的那种。
很不像煤。
“确实是煤，”侍女肯定地点点头，“不过，这是阿郎研制出来的新式莲花煤，由太子与几位大人合力制作而成，和你们平日里烧的煤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程勇凑近几步，伸长脖子细细瞧着那煤饼，果不其然，只见煤饼形似莲子，表面还分布着一些独特的纹路，想来是为了更好地燃烧。
他咂咂嘴，满心感慨：“原来陛下没丢下我们，只是……”
“闭嘴！”坊正厉声喝止，“朝廷做事自有章法，岂是你们可以置喙？”
程勇赶忙点头，诺诺应道：“是是。”
心里却嘀咕：崔家买了不少宅子，他差点也要卖了，这就是朝廷的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