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我的强硬,老马显得很为难。
事先说好的只是借我的名字和资质一用,过渡一下,成交后,会很快让我转交给真正的接盘者,不会给我带来麻烦,不让我承担风险,但操作起来后,完全不是这回事。
老马已经多次求过我包涵,再想求我帮忙,确实张不开口。
朋友之间的帮忙是有限度的,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连续几次爽约之后,老马知道我已经不相信他了。
老马自顾自点燃了香烟,黑着脸,把一支烟抽完后,长吁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语气缓缓地说,我也没料到,原来以为很简单的事情,竟然搞成现在的样子,进不得,退不得。
老马说,我承认辜负了兄弟对老哥哥的信任,是我对不起你,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我本意没想骗你,只是最近连续发生了几起意外,打乱了刘副局长的计划,也让我猝不及防,所以屡屡对你言而无信。两天前,刘副局长提出了一个新方案,让我跟你商量,请你再帮我们一次,但我真没脸再求你,所以一直没对你说。
说到这里,老马又点了根烟,狠狠抽了两口,然后继续说,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着兄弟了,现在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全告诉你,你听了后怎样想,准备咋处理,悉听尊便,一切按你的想法来,哥哥保证无条件配合你的行动。
在劳司煤矿改制问题上,刘副局长有私心,贪欲很重,不但把老马拉下水,给自己当帮凶,还殃及了我。
刘副局长分管了多年经营工作,先后送走了三任局长,对劳司煤矿的情况最清楚,也是历任主要局领导中,在小金库中支款数额最多的人,老马说有三百多万元。
劳司煤矿向财务处的每一笔借款,都是刘副局长亲自安排的,小金库资金的收支情况,老马要定期向刘副局长汇报,矿上的工作也要听从刘副局长的安排。
老马说,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历任局长书记也没给自己打过招呼,但事实上,刘副局长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和领导一直走的很近,领导对自己很信任。
历年来,劳司煤矿向财务处借的资金,远不止一千两百万,每年都会借,每年也都会通过不同渠道处理一部分债务,现在这个数字,是历年周转下来的余额。
因为了解劳司煤矿的情况,剥离改制工作还没正式开始,刘副局长就对老马说,想借此机会,把这个煤矿留给自己,让老马尽其所能出点钱,给老马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由老马继续管理经营,并让老马出面,寻找举牌人。
剥离改制之前,刘副局长本来有办法,把劳司煤矿欠矿务局的借款问题解决掉。但为了随后在处理隐性债务时做手脚,减免部分甚至大部分转让费,同时也是为了挟持书记局长支持自己,保证让劳司煤矿落到自己指定的人手中,刘副局长故意把债务问题延后,准备放在转让后再解决,以方便自己夹带私货。
老马说,刘副局长和他商量过,准备用最多不超过一千万元的代价,把劳司煤矿拿到手,然后由刘副局长想办法,办理开采深部煤层的手续,实现产能规模翻番,把劳司煤矿建成一座年产三十万吨的中型煤矿。
刘副局长告诉老马,我再有一年多就要退休了,退休后准备靠这个煤矿养老,我当董事长,你当总经理,岂不快哉。
刘副局长计划的很好,但在实施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麻烦,麻烦虽然不大,但却把刘副局长搞得很被动。
问题出在邢清明老丈人身上。
这位地质处的前处长,和原榆树坪矿矿长,现任矿务局总工程的杨树林关系很好,堪称莫逆之交。
杨树林是剥离改制工作领导小组成员,老处长为了帮姑爷拿下劳司煤矿,求到杨树林面前,请他联络几个小组成员,给邢清明打高分,投赞同票。
杨树林不了解情况,也不知道主要领导的意思,接受了老朋友的请托,也给小组成员中和自己关系好的几个局领导打了招呼。
刘副局长发现这个情况后,汇报给了局长,局长警告杨树林不要搞小动作。尽管这样,刘副局长的计划也差点翻车,要不是暗示工作人员算错数字,有价格分优势的邢清明,会成为总分最高的赢家。
涉险过关后,刘副局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化债工作,不料却遇到了阻力。
面对失望之余,上门问罪的老处长,杨树林心有愧疚,对老朋友说,劳司煤矿的事情,刘副局长提前有安排,一把手要求我配合,我没办法给你姑爷帮忙啊。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
原以为十拿九稳的老处长,因此疾恨上了刘副局长,唆使邢清明在外面闹事的同时,自己则缠上了局长,天天向局长告刘副局长的状,把刘副局长那点见不得人的黑料,在上任不久的局长面前,抖落了一遍又一遍。
在一个单位共事了几十年,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老处长想找点刘副局长的私料,简直不要太容易,激昂陈词,言之有据,由不得局长不信。
老处长的污言秽语,虽然伤不到刘副局长,却让一把手对自己这个资格非常老的副手产生了看法,起了防范和控权之心。
刘副局长向一把手请示,拟处理劳司煤矿的历史遗留问题,化解债务。
由于涉及到上千万资金,刘副局长虽然可以操作,但事先必须得到局长的首肯,否则便是擅权。
局长刚来到古城局,不想沾手和自己无关的劳司煤矿隐性债务问题,本来已全权委托刘副局长处理,由于起了戒心,忽然改变了主意,要求让受让人把一半转让款付清后,然后再考虑处理债务。
一把手的突然变卦,打了没有准备的刘副局长一个措手不及,差点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