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阳光明媚。
鸟语花香,溪水潺潺。
大部队又回到了官道上。
姜淼淼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
因为她听到轱辘轱辘的车轴声,还有马蹄声。
睁开眼就看到阿娘笑盈盈的看着她,“淼淼醒了,睡的好吗?”
姜淼淼点头,“好的。”
陆青瑶看小闺女乱糟糟的头发,又忍不住揉了揉。
小家伙这迷糊的样子,看着更加乖巧可爱了。
她们是四更左右回去的,回去就看到小闺女和喜儿窝在草堆里睡得香甜,还扯起了小呼噜。
小的这个就是这点好,能随遇而安。
燕窝鱼翅爱吃,野菜馍馍她也吃的津津有味。
金丝软枕的大床上睡得着,颠簸的马车上睡得着,山洞草窝窝里也照样睡得香。
一点也不娇气,天生就是他们陆家的女儿。
但讲究也是十分的讲究。
饭食甭管是用的多贵的食材,若是做的不合胃口,她是一口都不肯吃的。
爱干净爱沐浴,衣裳每日都要换一套,即便不脏也要换,哪怕是轮换着穿她都愿意。
反观与她有同样嗜好的姜子宴。
连日来的赶路,让他整个人瘦了一小圈。
睡眠也不是很好。
陆青瑶回到山洞的时候,除了守卫几乎都睡熟了,只有儿子一直没合眼。
即便点了驱蚊草,他还是拿着蒲扇为妹妹驱赶蚊虫。
快天亮时才安心睡了过去。
是个敏感多思的孩子,这一点有些像他父亲。
只是这孩子过于的乖巧懂事让人心疼。
如此的早慧,一半源于天生,一半源于后天的经历。
别家的公子哥儿在这个年纪,不是埋头念书备考,就是走马斗鸡。
而她的宴儿却在研究如何杀人于无形。
陆青瑶偷偷翻过儿子近期念的书,不是在看兵书就是在翻药籍。
翻药籍不是他想涉猎医学。
是但凡那些书上记载的有毒植物,他都一一画下记录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弃文从医了。
再说那兵书,他也不是为了自己看的。
枫儿不喜看书,一看书就容易打瞌睡,悬梁刺骨都没用。
晏儿便看了再给哥哥讲解,拿出来与他讨论,讨论过程中两人还经常争得面红耳赤,如此这般下来倒是效果甚佳。
文武皆备,也不担心枫儿去军营被人欺负了。
作为母亲的陆青瑶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自己的儿。
老大心性单纯,担心他容易上当受骗。
老二心思细腻敏感,担心他会忧思成疾。
至于小的这个,如今还瞧不出来,唯一担心的。
就是那张贪吃的嘴。
病从口入。
姜淼淼看着车顶发了会呆,这才坐起身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迷瞪蹬的看着她娘,“阿娘,我饿了,有吃的吗?”
陆青瑶:……
睡到这时候,能不饿吗?
这也就在路上,要是在家里早被拎起来了。
见阿娘都有黑眼圈了,她又问:“阿娘,你们都没睡觉连夜赶路的吗?”
她感觉没睡够,是饿醒的。
在车上始终不如家里好睡,即便就是躺着从早睡到晚,也是累,还容易饿。
就像是坐长途汽车,明明一直在睡,还是感觉累,睡不够。
她想念江洲家里的大床了。
不知道京城有没有大宅住,大床睡。
想了想,毕竟他们是被赶出来的,回姜家大宅不太现实。
应该是同外祖母住一起的。
正发着呆,忽然车帘被掀开,姨姨骑着马探头进来,捏了一把小姑娘的脸蛋儿,“这会都快午时了,淼淼是睡迷糊了吧,忍耐一下,一会停车吃午饭。”
都午时了?
小淼淼掀开帘子,日头居然已经那么高了。
难怪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睡了一个世纪,后脑勺都有些睡木了。
阿娘一边帮梳头,一边说道:“我们是天亮了才走的,见你睡得跟小猪似的,就没叫醒你。”
姜淼淼:……小猪!
阿娘居然说她睡得像小猪,好讨厌!
这是在内涵她贪吃又贪睡吗?
小姑娘撅起了小嘴。
“姑娘,这里有栗子酥,你先吃些垫垫。”
喜儿将酥饼放到小主子嘴边,被她避开了。
不是说饿了吗,怎的不吃?
姜淼淼咧嘴冲着她笑,露出小白牙,“还没洗脸漱口呢。”
这会在路上不方便,但至少也得喝口茶漱漱啊。
喜儿闻言将酥饼又放回了盒子,“那一会洗漱完再吃。”
差点忘了,姑娘起床不洗漱是不吃东西的。
但现下也不太方便,就只能忍一忍了。
姜淼淼:……
你好歹给我口水啊。
车队没走多远就停下来,准备吃午饭了。
因为下一站就到镇子上了,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所以大伙的午饭都很简单。
啃馒头啃馍馍。
煮了几大锅野菜汤,零零星星飘了些油花。
只有姜淼淼是单独开小灶的,姨姨给她煮了鸡蛋面。
小家伙端着碗故意在许氏姐妹面前转悠。
把两人给馋的,但又不好意思跟小孩子抢食,多丢人啊。
所以她们就勉强啃了几口馒头,野菜汤是一丁点都没喝,哪家千金小姐会吃野菜?
嫌弃!
因此一路走来,这姐妹俩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除了吃烤羊肉那晚有些失态,这两贵女就一直端着。
这会儿正坐在树荫下乘凉,目光就在秀秀身上打转,拿着团扇使劲扇,也没见她们有多热。
姜淼淼想,大概是喝风能喝饱吧。
秀秀可不惯着她们,将食物全分给护卫们,锅底刮得比脸还干净。
这要是没仇没怨的也就罢了,敢使坏推巧儿落水,还想吃好东西,想屁吃呢。
要不是看在孙二郎保护他们一场的份上,连馒头也是没有的。
她家哥嫂都吃的,怎么她就吃不得了。
孙二郎也没法子,只能在路上摘了些果子给她们充饥。
自家带的糕饼果子早就被娘子和许三妹给造完了,昨夜过后,他也不敢让秀秀娘子帮忙做吃食。
若见她阴沉着脸,最好就是有多远离多远。
谁让娘子先前不生数,得罪了三弟妹。
女子间的龃龉,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参与的。
他啥也不知道,有多远走多远。
直到大伙都吃完了,许家姐妹硬是没等到一口面,甩着帕子上了马车。
姜淼淼神奇的发现,孙二嫂没处撒娇了。
孙二哥对阿娘,秀秀姨,和哥哥们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恭敬非常。
还有事没事的就拉着大哥聊天。
吃完午饭,继续启程上路。
经过了蜿蜒的山丘,穿过树林,视野才渐渐开阔了。
他们原是想继续走官道的,但官道还要走七日才到驿站,干粮也有些不够了,所以绕道过来补给一些。
途径一处田庄,孙二郎找了个农夫问路,“大爷,前边是不是有个镇子?还有多远?”
“是有个灵泉镇,往前走还有五里地就到了,郎君这是带着夫人来求子的?”
“求子?”孙二郎一脸懵逼。
问了才知道。
原来这镇子之所以唤灵泉镇,是因为山上有座水月庵 ,庵后边有口井,井里有灵泉。
喝了能治不孕,十分灵验。
都是来求灵泉的。
灵泉镇不大,水月庵也不大,但还是有不少香客慕名而来。
车队走了不到五里,一个不大的镇子就映入眼帘。
镇子果然不大,还没有青石镇大。
姜淼淼趴在车窗上东张西望。
看过往行人,看街边小吃,再看屋舍。
奇怪这小镇竟然是藏在山坳里的,依山伴水而建,屋舍几乎都是崭新的,很少见老旧建筑。
想来是推翻了重建的。
还有过往行人,几乎都是水月庵的香客,来的大多都是女子妇人,仆从环绕。
当然也有小夫妻同行的。
一看就发现了,这灵泉镇是因着水月庵才变得繁华起来的。
一口井带动了一个小镇。
孙二郎骑着马在小镇里绕了一圈,寻了几家客栈,最终挑了一家最大的。
说大也不算大,至少跟江州的大客栈比起来是不大的。
但足以容纳下他们一行所有人。
客栈外观普普通通,和寻常客栈无异。
但一进客栈,大伙都惊呆了。
别看是藏在山里的客栈,外边平平无奇,里边可是豪得很。
屋顶琉璃灯盏,流光溢彩。
地板都是用玉石铺砌的,让人都有些不敢踩下去了。
后花园假山奇石林立,各种名贵牡丹花团锦簇,争相绽放。
还有几只孔雀在花间漫步,懒洋洋的晒太阳。
后院的后院,似乎还有温泉。
因为热气腾腾的,在园外就能看得见。
带路的婆子说,这是女眷的温泉浴池,男子也同样有这样一个园子,在相反的方向。
姜淼淼觉得这妥妥就是豪奢个度假山庄嘛。
哇哦!荒山野岭的,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不得了哦,想来其它那些客栈也差不到哪去。
陆青瑶带着小闺女绕了一圈参观,又折返回去,这才定下了房间。
一问还真贵,天字号房居然五百两一间一晚,就连通铺都要两百文一个床位。
这哪是寻常百姓能住的起的。
许家大嫂说这能和京城的上等客栈媲美了,虽然这内部装饰也确实豪奢。
不过放在这地儿,还是贵得离谱了。
但奇怪的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客人入住。
“阿姐,这怕不是家黑店。”秀秀将陆青瑶拉到一旁小声嘀咕道。
陆青瑶觉得若这家是黑店,恐怕整个灵泉镇的都是黑店。
若真是黑店,既入狼窝,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她打算先安顿好再去查探。
最后商量下来,还是定了几间地字号房间,又定了许多通铺。
地字号房间还相对合理一些,没有贵的那么离谱。
掌柜的看着眼神清明,倒也不像是奸邪之辈。
秀秀好奇问了一嘴,“掌柜的,听说你们镇上有口灵泉井,喝了真能生孩子?”
喝水就能求子,姜淼淼是打死都不信的。
恐怕就是以讹传讹,然后就传的神乎其神了。
她决定放小白和啾啾出去探探。
掌柜笑道:“哪有那么好的事,喝了灵泉,妇人还得在庵里小住上个把月,由水月师太为其调理,才能事半功倍,我家娘子就是喝了灵泉又得水月师太医治,才生了儿子的。”
掌柜自己是受益者,所以他深信不疑。
“收诊金吗?”陆青瑶问。
“不收诊金,但要收食宿费。”
掌柜看着面前的几人,明显是有两对夫妻的,便问道:“冒昧的问一句,几位客官都是上水月庵求子的?”
孙大郎夫妻相视一眼,很默契的点了点头。
许氏连连摆手,尴尬一笑,“不是……是大哥大嫂……”
她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虽然她也很心热,与夫君成亲三年了,一年也没几日相聚的,难得这次同夫君待了这么久,若是能怀上一儿半女。
她在夫家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了,不用日日再看大嫂那张冰块脸。
她瞅了夫君一眼,孙二郎立刻心领神会。
回了屋,就是拉着妻子嘱咐道:“ 阿婉,你可别打那灵泉主意,那水有问题,你就好好待屋里,歇歇一晚我们就离开了。”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镇子处处透着古怪。
他常年不在京城,也很想有个一儿半女陪着妻子,予与慰籍。
成亲不到一个月,就随军出征了,留下妻子一人独守空房,孙二郎自觉亏欠妻子良多。
也正因为如此,父母兄嫂都尽量让着阿婉,迁就她,才将她这性子养的越发娇纵。
可他即便再想要孩子,也不会病急乱投医。
能让人生孩子的泉水,闻所未闻。
许婉不甘心,她刚才就注意到有许多人往那后山上去,且大多都是女子,人来人往的,也没见有什么问题。
“相公,大哥和嫂嫂都说要求子了,想必他们也会去,你就陪我去看看嘛。”许氏娇滴滴的依偎在夫君怀里撒娇。
夫君大多数时候都是对她有求必应的,怎料这次似乎不管用了。
“阿婉,哥哥嫂嫂有儿有女,他们就是随口一说,哪会信那什么灵泉,为夫让人打了水,你沐浴完就好好歇着,晚些时候再陪你出去逛逛。”
孙二郎安抚好妻子就离开了。
他这时候是没法安心沉迷于温柔乡的,得去找陆家母子商量商量对策。
他不信他们一家子能住得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