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祁玉玺站在淋浴下,温热的水冲刷着他冰凉的身体。
凌靖轩站在淋浴间外,没有打扰他。
就这样冲刷了数分钟,祁玉玺关了淋浴,走出淋浴间。
凌靖轩立刻拿着浴巾上前,给他擦头发,擦身体。
祁玉玺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给祁玉玺擦好,凌靖轩拿过浴袍给他穿上。
但他却没有给祁玉玺系上浴袍的腰带,而是把对方带到了洗手台前。
让祁玉玺靠着洗手台,凌靖轩半跪了下来。
“师兄。”
“别说话。”
祁玉玺反手撑住洗手台的手指,下意识用力。
纤长的手指扣着洗手台的台面越来越用力,平日里粉色的指甲盖,此刻变成了深红。
因为修习伏阴剑法,祁玉玺的四肢都比较光滑,不像宁旭、凌君凡,都是飞毛腿。
有着1\/4法国血统的凌靖轩如果不每天早上刮胡子,那根本没法看。
可祁玉玺不同,他就是胡子,都不是很旺盛。
祁玉玺闭上眼睛,脑袋微微后仰。
刚才与郗琰钰“切磋”时的那股压不下去的火气,被凌靖轩这样一点一点,带走了。
浴室内的喘息声越来越明显。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凌靖轩漱口,洗手。
祁玉玺靠在那里,仍旧一动不动。
擦干手,给祁玉玺系好浴袍的腰带,凌靖轩把人抱在了怀里。
抚摸这人的后背,凌靖轩亲吻他的鬓角:“心情好点没有?”
祁玉玺不吭声,凌靖轩一下一下轻拍他。
“安安,我不是要为他开脱什么。
长辈们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找到你的母亲。
即便是现在的华国,风气都还非常保守。
你我的感情放在五六年前的华国,那就是精神病。
是要被关起来的,更不要说20年前的社会环境。”
在祁玉玺不到20年的人生中,要说做的最出格的事,恐怕就是他与凌靖轩的感情了。
当然,他自己不认为这有什么。
可凌靖轩是经历过那个混乱的年代的。
哪怕他被送出国的时候很小,哪怕他常年在国外,也不影响他对当时华国国内情况的了解。
正是因为了解,也正是因为他同样是一名古武者。
所以无论是对祁橘红当年的选择,还是对郗琰钰当年那看似冷漠的处理态度。
他都能站在一个比较公正、合理的角度去看待。
祁橘红出事的时候,华国刚刚走出大风暴的破坏没多少年。
人们的思想经过多年的封闭、破坏。
不会因为改开政策的实施而与时代融合。
那一代的人许多想法,如今看来是不可思议,也不可理喻的。
但在那时候,却十分正常,甚至可以说非常极端。
祁橘红经历了那样的事,如果她不是碰到郗琰钰,她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20年前,祁橘红刚大学毕业没多久。
她带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以及对事业的追求,留在远离家乡的上京。
可等待她的却是被相爱三年的男朋友欺骗、侮辱。
在那样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遇到了郗琰钰。
催情药控制之下的一夜情……
无论郗琰钰多么英俊,多么有风度,对祁橘红而言,也只是一场屈辱。
少女情怀总是诗。
有一个相恋了已经三年的男友,在那个时代,已经算是谈得时间比较久的情侣了。
不出意外,两个人很快就会进入婚姻的殿堂。
不然祁橘红不会在杨跃鸣在酒店定了房间,还愿意前往。
她一定对自己的初夜有过很多美好的设想。
比如新婚之夜,她把最纯洁的自己交给她的丈夫,交给她爱了多年的男友。
可是她对未来所有一切美好的憧憬,全部被人毁了。
还是被她最信任、最爱的人毁了。
所谓的初夜,对祁橘红来说只有屈辱和痛苦不堪的回忆。
无论郗琰钰多么优秀,祁橘红都不可能跟着郗琰钰走,因为他们不是恋人。
她收下郗琰钰的钱,也一定仅仅是不想郗琰钰有心理负担。
她也一定有把郗琰钰当成是救命恩人。
不然,她不会问郗琰钰的名字;
更不会给生下的孩子,起那样的名字。
可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宝贵的东西在那样不堪的情况失去。
即便是救命恩人,她也无法再面对对方。
而郗琰钰,他面临着长房长子继承人的威胁。
郗家那样的古老家族势必有着许多令人难以忍受的规矩。
那时候他还有一个未婚妻。
郗琰钰与祁橘红说白了就是碰见了,正好出手相救。
祁橘红又是那样一个美丽的人,顺水推舟之下,理所当然的一夜情缘。
所以事后,祁橘红拒绝和郗琰钰走,郗琰钰也没有勉强。
一心追求古武的他,不会因为一个突然闯入的女人,而改变自己既定的人生路线。
凌靖轩甚至猜测,如果祁橘红当时答应了跟郗琰钰走,郗琰钰大概率也不会把祁橘红带回郗家。
至少,那个当下不会。
当然,祁橘红之后生下了孩子(安安),郗琰钰的态度就不好说了。
但那时候,郗琰钰是绝对不会让祁橘红影响到他的人生规划的。
分析完祁橘红和郗琰钰那时候可能的心理历程,凌靖轩道:
“他们两个人分开,是他们两个人各自的选择。
你母亲的失踪,不是任何人愿意看到的。
我相信郗琰钰即使忘了那一夜,他也不会愿意看到你母亲杳无音信。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或许会坚持带你母亲走。
以郗琰钰的条件,他完全可以拥有三房、四房甚至更多的女人。
可是他却一直是单身,也只有你一个孩子。
或许是他本身无心于男女之事;
也或许,他的心里不是一点都没有你母亲。
找到你母亲,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这些都不该是你的包袱,安安。”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祁玉玺抬起手,抱住了凌靖轩的腰。
他不否认,他是迁怒的。
每次看到郗琰钰,他就会想到自己不知去向、不知生死的母亲。
只是经过了刚才的那一场较量,又听了凌靖轩的这番话,他心中的愤怒也确实消散了许多。
凌靖轩又低头吻了吻祁玉玺的鬓角,说:
“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不过生日。”
祁玉玺沉声,
“五岁之后,我就不过生日了。”
凌靖轩立刻猜到了祁玉玺不过生日的原因。
父不详,母亲不知去向,生日对怀里这人来说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凌靖轩不由得格外心疼。
祁玉玺抬起头:“我实习前你要和我双修。”
这是生日礼物?
凌靖轩重重点头:“求之不得。”
祁玉玺抿抿嘴:“找到她以后,再过生日。”
“好。”
“玉安园”,服用了烈火丹之后,郗琰钰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体内的阴寒之气完全驱逐了出去。
之后他又服用了一颗“合灵丹”,才算是不留隐患。
和祁玉玺“切磋”的途中,郗琰钰曾服用过一颗烈火丹。
但随着两人交手越来越激烈,被烈火丹的药性阻隔在外的那股阴寒又慢慢渗透了进来。
在祁玉玺使用了“剑”之后,这股阴寒就彻底冲破了烈火丹的阻隔。
不仅侵入了他的奇经八脉,还进入他的丹田,直接影响了他的内劲。
郗琰钰的面容冰冷。
在一旁护法的四郗谁也不敢出声。
玉安园的门铃响了,郗雀立刻出去开门。
过了会儿,郗雀进来:“家主,凌靖轩来了。”
郗琰钰冷着脸站起来,往外走。
客厅里郗琰钰和凌靖轩相对而坐,四郗不在。
郗琰钰冷声问:“安安的内力是怎么回事!”
那么古怪的内力,绝对有问题!
凌靖轩气定神闲地说:“郗家主先不必恼,我来就是跟您说这件事。
我可以先向您保证,安安绝对没有练什么邪魔功夫。
他的一身古武都是实打实练上来的。”
郗琰钰的眼里是怀疑,不过周身的冷凝撤去了一些。
对古武者来说,至少对存在于明处的古武者来说,修炼邪功是禁忌。
见郗琰钰冷静下来了,凌靖轩解释道:“安安是武学奇才。
他自创的不仅有‘幻无拳’,还有一套剑法,名‘伏阴剑法’。”
郗琰钰蹙眉,这剑法听着就凉滋滋的。
凌靖轩说:“修习‘伏阴剑法’,内劲会产生一种阴寒之气。
修习到一定程度,这股阴寒之气就会在交手中影响到对手的内劲。
安安最厉害的不是‘空门拳法’和‘幻无拳’,而是‘伏阴剑法’。
就是邬栖山,都败在了安安的‘伏阴剑法’之下。”
郗琰钰的眉头又拧起来了:“这还不算邪魔功夫?!”
凌靖轩:“那只能说郗家主您对古武的了解太浅薄了。
当今的古武界,古武者的实力以后天、先天来划分。
但对安安来说,古武者只有实力高强与否,没有后先天的区分。
他的内劲看似只有先天中期,可他的实力却可以与先天大圆满的大宗师一较高下。
安安修习‘伏阴剑法’,以阴气重之地为最佳。
这和修习铁砂掌、罗汉拳、醉拳那些,需要特定环境和因素的功法没有什么区别。”
郗琰钰:“只是需要阴气重的地方?”
凌靖轩:“只需要阴气重的地方。
墓园、陵园、夜晚的树林等等类似的地方。
要说有什么和别的功法不同的地方,就是交手时会对对方的内劲产生阴寒影响。
如果不及时驱散干净,会对对方造成损伤,严重者会丧命。
另外,安安本人需要不定时服用烈火丹。
他的体温也比正常人偏低一些。”
难怪儿子的手那么凉!
根本就不是一个古武者该有的正常体温!
郗琰钰脸上的凝重不见消散。
凌靖轩:“安安之前一直很克制,他也尽量不修习‘伏阴剑法’。
那一次郭家找东瀛的忍者和美国的杀手暗杀他,安安强行提升了‘伏阴剑法’的境界。
他的内劲才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之前,他就算用‘伏阴剑法’,也不会对他人造成这样的影响。
他也不需要服用烈火丹。”
郗琰钰的拳头握得“咔咔”响。
那件事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参与暗杀的人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他现在就是想给儿子出气,都找不到人!
好半晌后,压住邪火的郗琰钰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凌靖轩:“我师父和师叔。
师兄、师弟和小凤师姐他们,只知道安安的内劲会带给人阴寒之气。
具体原因不清楚。”
郗琰钰盯着凌靖轩:“我希望这件事的知情人到我为止。”
凌靖轩:“因为您是安安的父亲,我才会告诉您。”
郗琰钰的眼神高深了几分:“安安对你,很信任。”
凌靖轩笑笑:“我与安安很有缘分。”
接着,他问,
“郗家主体内的阴寒之气可全部散出了?”
郗琰钰只是点了点头,明显不想多说。
凌靖轩:“安安心里憋了股气,今天这一战,也算是消气了。”、
郗琰钰的眼里飞快地滑过一抹情绪,问:“他呢?”
“安安没事。他受到的影响小,吃一粒烈火丹就好了。
他在吃饭,肚子饿了。
这个月17号是安安的生日。
他从5岁之后就再也不过生日了,说等找到他母亲后再过。”
郗琰钰的脸部肌肉都绷住了。
凌靖轩:“不过我觉得生日可以不过,但礼物还是要送的。”
郗琰钰的面色明显缓和了一瞬。
凌靖轩站起来:“郗家主应该也饿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慢走。”
凌靖轩走了,郗琰钰目露深思。
四郗从外面进来,郗龙:“家主,老爷让您给他去一个电话。”
郗琰钰的眸光顿时冷了几分,起身离开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