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地闻到了类似消毒水的味道，前世车祸死去的最后记忆便是这般，昏昏沉沉地躺在医院，不安和恐惧萦绕心尖，下意识寻找手边的东西想要抓住。
“唔……”
“可可？”莫雨红抓住他的手，拿着湿凉，带着若有若无香气的湿巾，轻轻擦拭他的脸，“可可？你醒了吗？”
莫可睁开眼睛，愣了愣，低声唤道：“舅舅……”
“舅舅在这。”莫雨红轻声道：“有什么想告诉舅舅的就说吧，如果不想说的话，舅舅也不会问你。”
听到他这话，莫可眼睛一红，对啊，那些人哪里比得过真正疼他爱他照顾他的舅舅，他听到了昨天莫雨红的话，当时却没放在心上，莫雨红为他放弃了那么多，只有舅舅才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医生说你是低血糖，需要好好休息，可可，这两天好好吃东西，不减肥了好吗？”
“嗯。”莫可对莫雨红强撑起笑脸：“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想吃舅舅做的菜。”
“打完这瓶药就可以了……”
他们还在说话，病房的门被推开，几个人走进来，走在前面那人身量清瘦颀长，穿着白衬衫，手臂上搭着黑色的西装，与其她人笑道：“大晚上的，不必安排什么，别麻烦人家医生了，我这胃疼都是老毛病，就在这普通病房挺好，都该干嘛干嘛去，回家吃顿晚饭，小刘你看你，都快成熊猫了。”
瞧见病房里有人，还是两个男子，俞承朝他们点了点头。
小刘略有尴尬地摸了摸眼睛，“哎，主任我这……”
“年轻人爱玩，可以理解。”俞承笑着摇头道：“早睡对身体好，脑子也清醒。”
“您说得是，”小刘深吸一口气，捏紧手机，“主任，我这想起还得给委员打个电话，我先出去一趟，顺便给主任您看看药。”
“去吧。”俞承轻挥了挥手，将保温杯放到一旁。
这一说完，其她二人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起来，拿文件夹的，取下别在胸口的签名笔，站在走廊上阅览文件，时不时地打电话向人要些资料发来。
两手空空的，接过保温杯去给俞承接水，续点热茶。
这人和颜悦色，平易近人，却叫人压力倍增，莫雨红坐着，盯着莫可的输液吊瓶，偶尔垂下脑袋擦擦手指，莫可抿着唇，偶尔把视线瞟过去。
俞承接了个电话，随便说了几句，对面就把电话给挂了，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接水的那位秘书把保温杯递来。
俞承接了一手，吹去浮起的热气，“还能是谁。”
她抬起眼，突然笑道：“好呀你们，是不是偷偷去告状了？”
“主任，天地明鉴啊。”秘书顺着话茬，调侃起来：“要我看啊，说不定是小刘，她拿着手机，最有作案时间。”
等小刘回来，相互调侃了几句，没等来护士，倒是等来了俞识。
“你怎么胃病又犯了？”俞识一把推开房门，蹙着眉看向俞承，余光里瞥到莫可，表情有些奇怪，不过也没管他。
“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俞承一脸无奈，“阿识，这又是谁告诉你的，我不都说了，以后这些事情别和你说。”
“我妈说的。”
俞承没声儿了，头痛地按住眉心。
俞家这一代，姊妹三个，俞承是长姊，妹妹们年纪都小，儿时的俞承纵容着妹妹们，长大了，长姊慈爱的形象是被树立起来了，但威严荡然无存。
等到有了侄子，事态越发地严重，好不容易妹妹们体谅长姊的生活之不易，会给姐姐留点颜面，俞识不讲究这个，盯着俞承那积劳成疾的胃病，动不动就要来兴师问罪。
“最近工作忙，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好了。”俞承哄她：“都这个时间了还来医院，你妈妈也真是的，明天还要上学呢。”
“我上午可以请假。”俞识转过头，“我去找医生。”
俞承伸手想拦，俞识走得风风火火，拦也是拦不住，一时间头更疼了，这份爱，有些过于沉甸甸的了……
不一会儿，医生来了，白大褂上挂着胸牌，穿得比较松散，像是匆忙赶来的，而后有个衣着整齐的医生，苦恼道：“李主任，我实在是不知道……”
李姓主任医师叹了口气，走到俞承面前，张口说道：“副主席，您这胃病是耽误不得的，挂了急诊好叫我们快点来啊。”
俞承摆了摆手：“都这么晚了，急诊那边都是些要抢救的，我去了多耽误事儿，不打紧，我在车上吃了两片药。”
“您可别开玩笑了，要不是认识俞小少姥，可不得就把您给亏着了。”李主任伸手迎了迎，“耽误了您的病，不也是把您的工作耽误了，我们这一误事可要了紧了，这不是把整个柳垣都耽误了吗。”
“咳，哪里有那么严重。”
秘书也跟着打圆场，“主任，我看了，今天人不多，您看这李医生都来了，咱就换间病房，也清静些好休息。”
“是啊主任。”小刘跟在身边，“我再去告诉护士一声，正好等主任到了，就能输上液了。”
拿着文件夹的也不甘示弱，“主任，我们这工作都收了尾，等着主任过目呢。”
“罢了罢了。”俞承无奈地起身，“只是小小的胃痛，何必这样兴师动众。”
“阿识，走吧。”踏出门口，看俞识不知道在想什么，唤了她一声：“想什么呢。”
“没事。”俞识抬起头，伸手推着俞承的肩膀，“好好休息，下次再这样我非要和你好好理论一二了，怎么能只顾着工作，忽视了身体？”
“好好好。”俞承随声笑道：“我听阿识的。”
说是这样说的，俞承虽算不得工作狂，但责任感颇强，就在眼前的文件没有不看的道理，动了动手指，示意将文件夹打开，拿着文件夹的那个人近身，掀起封皮，指向一些数据，低声和俞承交流。
俞识回头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对上了莫可好奇的目光。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和莫可有关的，那个莫名出现在她们手机上的“系统”，她们讨论了很长时间都没弄明白为何会对现实生效，或者说，从合适的角度推断，亦不知谁这么厉害，将如此精密涉及到许多感官刺激的芯片植入人体，还开发了对应的程序，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们的手机中载入，如果真是这样，原因又是什么？
还是说真是那种系统文里一样的东西？总不能是外星人入侵地球吧。
软件尚且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这对俞识来说是心里的一个结，而莫可几乎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们眼前，就像Npc刷新似的，任谁都能感觉到不对。
她们三人之间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说，俞识知道莫可被黎至打了，苏卿卿联系莫雨红接的莫可，怎么突然间好巧不巧地，俞承就跟他们撞了病房？
莫可在对视后的两秒，迅速反应过来，尴尬地收回了视线。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起，俞识转身向俞承走去，低头一看，是黎至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