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映棠忍不住笑了出来,从内到外都洋溢着喜悦。
他不嫌弃她。
好像心头最后一块乌云散去,这个曾经心生过怨怼的人间,变得阳光明媚,万物可爱。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孟映棠身子一僵,瞬时紧张起来,有种偷晴被抓的慌张。
她连忙起身,然后把氅衣抱起来,拍打了上面的雪。
徐渡野却还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孟映棠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明氏的身形,不由语带哀求,压低声音,软软糯糯:“徐大哥——”
你倒是起来呀。
你这样让祖母怎么想我们?
明氏在暗处,端着火盆出来,孟映棠看得并不真切。
不过她明氏看平台上,倒是清楚。
“你们俩跑到上面看烟花了?”她笑着道,“仔细些,黑灯瞎火的,别踩空了。”
“祖母,您怎么不睡了?”孟映棠要从梯子上下来,被徐渡野扯住裙子。
她的裙子险些被扯掉,不由一边护着裙子,一边委屈巴巴地看向徐渡野,央求他别闹了。
再闹,她可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而且……
而且他一扯她的裙子,好像她的那些小心思无所遁形,让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徐渡野笑得一脸不正经,漫不经心地道:“祖母起来给祖父烧纸钱。”
每年这时候,祖母都要这样来一通,他已经习惯了。
“你坐,”徐渡野拍了拍自己旁边,“把氅衣铺在这里,咱们说会儿话。”
他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
祖母的突然出现,也让他想到了一些事情。
孟映棠本来想说雪地凉,让他赶紧起来,然而想到他一身反骨,便换了说法:“徐大哥,这上面风有点大,不如我们回屋说话?”
烟花也看够了,别在上面喝冷风了。
“嗯。”
徐渡野这才起身。
孟映棠替他拍了后背的雪,踮起脚才能帮他披上衣裳。
“我先下去,你别动。”
话音落下,徐渡野竟从平台上一跃而下。
孟映棠被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
“大惊小怪。”徐渡野已经利落地落地,替她扶住梯子,“慢慢下,不怕,掉下来我也能接着你。”
孟映棠相信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故意犯错的冲动。
不过她到底忍住了,慢慢地稳稳地爬下来。
明氏坐在小杌子上,一边往火盆里扔纸钱一边碎碎念,“别人有啥你也有啥,要是缺了什么,记得托梦告诉我。你一个人,受苦了。”
孟映棠听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徐渡野却翻了个白眼,“谁在地下还是成双成对的?说不定一个托生成人,一个入了畜生道呢!我听说,自杀的人可会落入畜生道。”
“滚一边去!”明氏骂道,“胡说八道,就不怕你祖父半夜找你去!”
“他真能半夜找来,也是找您,找我做什么?”
孟映棠拉了拉徐渡野的袖子,对他摇摇头,不让他和明氏顶嘴。
徐渡野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自顾自地进了屋。
孟映棠不明所以。
他怎么,就生气了?
孟映棠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是该给徐家的祖父烧几张纸,磕几个头,还是进去寻徐渡野。
同时她想起来,好像她自进门之后,也没有拜祭过祖宗。
即使过年,明氏也没有提祭祖的事情。
“映棠,你进去睡吧,我和你祖父单独说会儿话。”明氏淡淡道。
每逢佳节倍思亲。
她很想他,一直很想。
有人说,时间可以带走一切。
可是还有人说,至亲的离开,不是突然而至的暴雨,而是绵延一生的潮湿。
对她来说,他就是她的至亲;他的离开,就是她一生难以治愈的伤疤。
孟映棠能感觉到明氏周身被一层浓浓的怀念和悲伤笼罩。
火焰照亮了她那张看起来依然年轻的脸,也照亮了她眼底的爱意和思念。
孟映棠应了一声,放轻脚步,悄然回到自己房间。
没想到,徐渡野竟然也坐在她屋里的炕上,怀里抱着崽崽,恶劣地把它的毛揉的乱得七八张。
可怜的崽崽,睡眼朦胧,可怜巴巴,敢怒不敢言。
孟映棠忙上前把崽崽解救出来。
她给徐渡野倒了一杯温水放到炕桌上,欲言又止。
她想和他说,刚才那般对祖母不太好,但是现在徐渡野的脸色都是黑的,她也就不敢再劝,只垂手站在旁边。
“没事。”徐渡野能感受到她的纠结,“有些事,没和你说过,所以你不知道。你上来,我慢慢告诉你。”
孟映棠犹豫了下,屁股挨着炕边,和他遥遥相对坐下了。
徐渡野:“……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
“不是,我……”孟映棠脸色通红。
“反悔了?”
“没有,只是……”
“我不要你。”徐渡野道,“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从看到祖母抱着火盆出门的那一刻,他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
那把刀,是悬在祖母头顶的。
孟映棠咬唇,不愿他误会自己,“我是愿意的。徐大哥不嫌弃我就好。只是……”
“别只是了,坐你的,听我说。”徐渡野道。
见她手抓住狐裘的带子,好像防着他一般,他被气笑了。
“怎么,你那衣裳是赁来的,明日要还,你舍不得脱?”
孟映棠面红耳赤,却更紧地抓住带子,局促不安。
徐渡野看她反常,不由猜测道:“月事来了?衣裳弄脏了?”
孟映棠忙摇头。
他想得可真多。
她单纯,单纯是没脸脱外裳。
“到底怎么了!”徐渡野急了。
“我,我里面穿的衣裳,有点……不合时宜……”孟映棠的脸颊像是被夕阳染透的云霞,瞬间变得绯红一片。
红晕从耳根蔓延至双颊,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焰在肌肤下跳跃,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她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像做错事情的孩子,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手指不自觉地缠绕着狐裘的带子,仿佛这样可以稍微缓解内心的慌乱。
徐渡野直接扑倒过来,拉下了她的狐裘。
孟映棠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动作,越发把齐胸襦裙下的波浪,挤压得更加明显,白皙的脖颈,线条分明的锁骨,连同大片的肌肤,一览无余。
她后悔死了。
她为什么要穿这件衣裳。
徐渡野怎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