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贺被支了出去,两人聊了很久,只是除了他们,谁也不知道聊的内容是什么。
另一边,徐渡野和孟映棠赶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总算赶到了知县府上。
古夫人这次是整生辰,所以操办得很热闹。
徐渡野下了马车之后,毫不避嫌地把孟映棠抱下来,牵着她的手往二门走。
——他们地位太低,马车是不能入府的。
而且徐渡野也想缓解一下孟映棠的紧张。
“我来过几次,也认识古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一会儿我见了,托她们照顾你。”
孟映棠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认真点头,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好奇倒是其次,主要是她要记着走过的路。
若是在府中迷路,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她看明氏写的那些话本,好像迷路就是特别容易被坏人利用的一条。
两个人走到二门处,府里的下人们,果然在等待迎接女眷。
除了车夫,好像基本上没有什么男人。
孟映棠见状推了推徐渡野,“徐大哥,你先去吧,我自己没事的。”
徐渡野却不动,“等会,我找个相熟的人再走不迟。”
“两位真是鹣鲽情深。”
熟悉的声音,是方知意。
方知意是骑马来的,下马姿态很是飒爽,裙裾翻飞。
她今日精心打扮过,妆容精致,凤眼像带着小钩子一样,眼波流转,勾人。
孟映棠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看呆了。
今日也是。
直到徐渡野在袖子里掐了她一把,她才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方知意把手里的马鞭递给身旁的丫鬟,好像和他们很熟悉一般,过来拉孟映棠的手,笑着对徐渡野道:“这是放心不下?来,人给我,我今日给你带着。若是有什么差池,只管来找我。”
孟映棠轻声道:“徐大哥,我跟着方夫人,没事的。”
既然决定来了,她就做好了应付一切的准备。
或许今日她还做不好,但是吃到教训,下次也会更好。
——反正最多被人嘲笑,又不能杀了她。
徐渡野“嗯”了一声,忽然蹲下。
不仅孟映棠,众人都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徐渡野却不紧不慢地抽出帕子,把孟映棠的鞋尖蹭了蹭,“脏了。这样才好。”
他宽厚的背肌随着动作晃动,看得方知意眼神渐热。
孟映棠则脸红。
但是她明白,徐渡野这是告诉别人,他很在意她。
徐渡野站起身来,看着方知意,似笑非笑地道:“林慕北还在家里养他的头发,不敢出来见人吗?看来这头发倒是剃得好,让他可以安心读书科举。若是以后还有这样的需要,方夫人尽可以找我。”
其实林慕北是出门的,不过戴着帽子而已。
他故意这般说,甚至承认了自己就是动手的人,言语里又是嚣张的威胁。
——谁若是敢动我的女人,那别怪我不客气。
方知意非但没有恼怒,眼中还有欣赏之意,“如此我倒是要多谢了。”
“吃过饭我就来这里等你。”徐渡野对孟映棠道,“不用拘束,古夫人最和善不过。要是有人在她寿宴上闹事,你该骂就骂,那是帮夫人。”
众人:你可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徐渡野说完后才出去。
方知意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有趣,是她想试试的男人了。
她在孟映棠面前,也毫不掩饰她对徐渡野的欣赏。
“……可笑林家那些人,还以为真的拿捏住了你,却不知你转身嫁了比林慕北那个窝囊废好千百倍的男人。”
孟映棠只微笑,并不附和,虽然她心里也是这般想的。
方知意很厉害的一点是,即使没有得到回应,她也能自说自话,毫不冷场。
孟映棠心里默默学着。
等她们到了古夫人屋里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不过即便如此,方知意来,还是瞬时成为了屋里的焦点——没办法,谁让她有个好爹?
就连古夫人也满脸带笑,“你这个猴儿,好久没来了。”
能听得出来,两个人很熟悉。
“我这个猴儿,去给你偷天上的蟠桃来贺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话间,丫鬟送上一个锦盒,方知意打开,里面竟然真是一颗桃子,不知道什么材质,但是看起来和真的一模一样。
古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孟映棠从始至终都默默观察。
她发现,古夫人下首坐着个年轻女子,做妇人打扮,眉眼之间有些凌厉和不屑之色,身上穿着海棠红金银线绣百花褙子,头上戴着金步摇,金簪,掩鬓……简直就差把首饰盒顶在头上。
孟映棠瞬时猜出来她的身份。
——林县令花费重金买的扬州瘦马万姨娘。
万姨娘风头正盛,又掐尖要强,敢和古夫人较劲。
但是古夫人的孩子都大了,万姨娘又生不出孩子,所以因为这一层关系,她多少还能收敛些。
不过据说现在万姨娘到处搜罗生子的方子,应该是不死心。
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大都围绕着古夫人吹捧,万姨娘心里不高兴。
方知意是林县令上封的女儿,她不敢惹,但是她又觉得方知意让她不爽,便指着孟映棠问道:“这位倒是眼生,不知道是哪家的。”
孟映棠自己上前,却是对着古夫人行礼,自报家门。
古夫人一听立刻热络了起来,“我之前就听说她娶了孙媳妇,原来是这么标致的人儿,快过来我看看。”
她从手上取了个金戒指下来送给孟映棠。
孟映棠大方谢过她才收了,礼节姿态无可挑剔。
万姨娘却嗤笑一声,“原来就是那个被休了二嫁的,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那么抬举她。”
古夫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万姨娘却有恃无恐,根本不自称奴婢,扶着鬓角道:“我是不屑和这种人为伍的。我劝夫人也自持身份,不要什么人都来往,沾染了晦气,也让人看不起。”
孟映棠看着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