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硝难闻的车祸现场,被甩在身后。
宋招与僵着身体,不想压到沈未归的腿。
他屈起膝盖跪在座椅上,一只手撑在沈未归身侧,俯身盯着他苍白的脸色。
不带一丝情色的开口,“看你的伤。”
“脱了吧。”
沈未归:“……”
他看着神经紧绷的宋招与,伸手抚摸着他绷直的侧脸,凑上去在他冰凉的嘴唇落下一吻。
温柔安抚,“阿与,放松。”
趁宋招与晃神之际,沈未归用了点力,圈着宋招与的腰迫使他坐在自己腿上。
宋招与如惊弓的鸟,猛地就要跳起来,沈未归眼疾腿快的抬起右腿压在他的腿上,不让人乱动。
宋招与僵住。
低垂的眼睫发怔的盯着沈未归压在他腿上的右腿。
能动……
沈未归挑起宋招与漂亮的下巴,轻柔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他的唇角,安抚着陷入不正常情绪的宋招与。
“宝贝儿别紧张,放松下来,相信我。”
从知道他腿受伤开始,宋招与整个人都变了。
宋招与很少发病,甚至可以说没有在沈未归的面前发过病。
有隐约发病的征兆,宋招与会极力掩盖,直至彻底压制。
“只是被撞击发麻,没有真的受伤。”沈未归没有反驳宋招与去医院的决定,反倒是想要他安心的哄着他,“现在我们去医院,查过之后什么事都不会有,别怕。”
宋招与僵硬的背脊慢慢放松下来,视线始终紧盯着沈未归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蛛丝马迹的表情变化。
试图找到沈未归撒谎的证据。
当年失去这双腿,沈未归也粉饰得很好,遮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汹涌涌出的鲜血,直到支撑不住的体力虚脱。
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他一句怪罪。
“真的只是撞击到的疼痛吗?”
宋招与惴惴的心跳仍旧感觉不安,他太怕沈未归的腿因为保护他再出点什么事。
那将是他无法承受的灭顶之痛。
沈未归笃定点头,“我不会骗你,至少不会拿这双腿骗你。”
竭泽山带给宋招与的阴影,沈未归不敢忘。
他的阿与经不起第二次打击。
宋招与的眼眶陡然很红,有凝固的水雾在慢慢融化,绷直的精致脸庞有软和的迹象,他承受不住的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额头抵在沈未归的肩窝。
“谁让你那么做,谁允许你那么做?”
哽咽的声音充斥着后怕,修长的指节紧紧抓住沈未归的衣襟,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彼时被护在怀里的他根本动不了,沈未归犹如铜墙铁壁把他护在怀里,倘若危险无法避免,那他将是最后一道防线。
生的希望,双倍的给了宋招与。
后怕在这个时候成倍成倍的控制着宋招与,即使在沈未归的怀里,他也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我爱你。”
沈未归轻揽着宋招与颤栗的肩,轻叹的在他耳畔呢喃,“我爱你宋招与。”
“犹如你拿命爱我一样,你不能剥夺我的这份权利。”
保护他是宋招与刻在身体里的本能,自私的把这当成他一个人的权利。
不允许沈未归站在他的前面,保护他。
甚至把这当成心底的噩梦。
他爱沈未归,但有危险的时候只想把沈未归当成他羽翼之下的菟丝花,只能被他完整的保护着。
“我可以保护你的。”有晶莹的水珠从宋招与的眼眶里落下,“我一直都可以保护你。”
阴暗本身就是一把利剑。
宋招与身上扎满了利刃,又怎么可能没有自保的能力。
只是他太想接近那抹光,示了弱。
沈未归的脖颈被冰凉的水珠占领,他无声的圈紧了怀里的细腰,“可是阿与,我也能保护你。”
“你很厉害,我知道,也很高兴。可你不能因为我受过伤,就永远把我藏在身后。”
“你也知道我是沈未归,什么样的危险没有经历过?”
“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兔,你能明白吗?”
宋招与什么都好,只有在涉及保护与被保护这一点之时,执拗又偏执。
他崇拜沈未归,仅限于沈未归平安之时。
一旦遭遇危险,什么爱慕,什么崇拜,统统都被换了个人的宋招与掩藏在胆怯的心底。
过往的血色亲手给宋招与打造了一个牢笼,终年不给他自由。
而牢笼的钥匙,被他放在了沈未归身上。
宋招与抬起头,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婆娑的看着笼罩在悲伤里的沈未归。
“你已经保护我千千万万次。”
“你这个人的存在就是我的救赎。”
没有沈未归就没有现在的宋招与,他早就被拖入肮脏的沼泽中被溺死。
“我不能一味对你索取,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金钱、权利、地位,你什么都不缺,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拼命保护你,我只有这个了。”
宋招与觉得自己很匮乏,身上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能够吸引沈未归的注意。
保护,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这是宋招与给自己的定位,从初见沈未归的那一刻他就把这两个字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那种被托觉的无力,再一次侵蚀沈未归的心脏。
他看着宋招与偏执的眼睛,“你的爱才是你的救赎,你爱我,赋予我救赎你的光环。”
沈未归来到宋招与世界的时间很短。
经年累月需要救赎的时间里,沈未归并没有陪在宋招与的身边,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是宋招与的爱赋予了救赎的意义,也就是说是宋招与自己救赎了自己。
沈未归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不知道的岁月里被宋招与小心的爱着,高举着。
沈未归闭了闭眼,“我的意思是,你不亏欠我什么,大可以公平一些,不要把所有的功劳都扣在我的身上,付出你的全部。”
“你可以爱我,但也要允许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