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迷了多久,在一片黑暗中,我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
我艰难的睁开眼睛,余光看到一盏煤油灯被点亮,温和的灯光照亮了室内,映出一片片玻璃器皿,光芒从各种杂物的缝隙中射过来,很像我小时候在母亲的床上苏醒,睁开眼看到她点着灯忙碌的夜晚。
我恍惚了瞬间,接着,有一个人影来到了我的床前,伸出手,摸上了我的额头。
触感冰凉,无比熟悉,宛如梦魇。
“不过离开了一会儿,你就自己跑出去了,真是不让人安心啊。”
大蛇丸!
我的心脏几乎停跳,不知道以怎样的速度清醒过来,指尖霎时冒出一只苦无,毫不犹豫的冲他刺去!
“啪”的一声,我的手腕被大蛇丸握住,苦无掉落在地,手臂无法动弹!
我发了疯,右手抽出最后的底牌,村雨瞬间出鞘!闪着寒光,直直朝他砍去!
只听一声闷响,村雨的刀刃被大蛇丸抓在手里,他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抓紧刀刃,无论我怎么使劲也不松手。
一时间,鲜血直流!
竟、竟然伤到他了?
我几乎呆住,还想继续发难,大蛇丸却是一副耐心用尽的样子,用力将我的村雨抽离,带着血扔去一旁,叮铃作响。
“不要闹了,赤月。”
他伸手去固定我的手腕,我这才注意到我的手背上正插着一根输液管,透明的液体正往身体中流淌——
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被他制住,背后就是墙壁,退无可退,惊恐绝望之际只能冲他咆哮——
“你别碰我!”
大蛇丸被这一声喝住,并未理解我的反应,反而露出疑惑。
“你怎么了?”
他皱着眉靠近我,手心都是我割伤的鲜血,就这样摸上我的额头,擦了擦我的汗水。我则害怕的偏过头去,却怎么也躲不过那冰凉的触碰。
“你怕我?”
我几乎要被吓死,带着恨意颤抖嘶吼:“你想杀我,我怎么可能不怕!”
大蛇丸愣了愣,似乎被我这句话逗笑,他摇了摇头,手指移动到我肩膀的位置,那里是被绷带包裹的我的伤口。
“赤月,你看好。”
下一刻,那些绷带猛地碎裂开来!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捂住伤口,但是却看到原本被大蛇丸刺穿的肩膀,此时竟然完好无损,我的皮肉上,甚至连丁点的伤痕都没有!
“这…这是…?”
我呆住了。
我明明记得他那一剑结结实实的刺了进来!我记得那疼痛,记得那鲜血,记得血肉被切开的感觉,绝对不会错的!
可是现在…为什么伤口…不见了呢?
我大脑一片混乱,一时觉得自己还在梦境中,没有苏醒——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又要痛起来时,我听见了一声叹息。
“赤月,我应该告诉过你,这世上有一种术,叫做幻术。”
昏暗的房间里,大蛇丸取出一块手帕,将我的下巴抬起,细致的擦着我脸上黏连的血液和汗水,等擦的差不多了,又将手帕缠在自己受伤的手上,就这么简单的处理了伤口。
“我让学生体验死亡,但并不是真的让他们经历死亡。”大蛇丸看着我呆滞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所以从第一下重击起,你就进入了我的幻术世界,而后面的所有攻击,都是虚假的,只为了激发出你的潜力。”
“在这个过程中,你除了受到精神攻击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打击。”
“现在明白了么,赤月?”
听见这一番话,我的眼神空洞,却安静了下来。
我呆呆的消化了许久,突然一把扯开衣服!
我仔细看去,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一丁点的伤口都没有,整个胸膛一片白净,甚至连淤青都少的可怜,这才终于明白过来,不可置信的抬头问:“所以,那些都是幻觉?”
“你根本没有伤害我?”
大蛇丸摇了摇头,眼睛坦然的映出我的样子,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出温暖的颜色。
“当然没有。”
“作为老师,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的弟子呢?”
“……”
终于明白了这一切,我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床上,低垂着头,半天回不过神来。
良久,眼底发热,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淌。
为什么老是要做这种事啊......
“老师……我不喜欢这样……”我感觉眼睛被泪水浸的刺痛,伸手去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渐渐的…整个人都抽泣起来。
“……我不喜欢这样……呜………”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了……
我,真的很害怕啊……
…
泪眼朦胧中,我感觉有人坐在我身边,摸上我的头,将我整个环抱住,轻拍安抚。
“生于这个世界,总要体会这些。”他道。
“你只有懂得了死亡,才会明白生命的意义。”
“忍者,本就是向死而生的。”
大蛇丸摸着我的头,声音低哑深沉。
“而你在面对死亡时的抉择,无疑印证了这一点。”
“你会是战到最后的人。”
我抓紧他的胳膊,眼前一片模糊。
如果富悦是在教我如何生存,那么大蛇丸就是在教我如何直面死亡。
我知道,这是一个必须经历的命题,但是,我还是抗拒的浑身颤抖。
就像前世一样。
前世,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已经毫无留恋,甚至坦然赴死,可我的身体依旧在用尽全力挣扎着,向蓝天、向希望、向未来,伸出苍白的手,为我的灵魂祈求着最后一丝生机。
而我躺在脏污的床榻上,看着病床前忙碌的人们,听着自己的心跳一点点消失,听着所有仪器的声音连成一线,听见世间的一切嘈杂变成蜂鸣般的响声,然后归于死亡一般的沉寂。
最后安静的闭上眼睛,进入无尽的黑暗。
没有人会想死的。
因为死亡,就是对生命最好的验证。
......
煤油灯燃了许久,等到烛火都快要暗淡下去时,我感觉后脑被老师按了按,他叫我抬起头来,擦干我的眼泪,对我道:“赤月,你可能不清楚,你的忍术天赋比你想象中还要高,在上次的训练中,你已经达到了忍体术的第二阶段,甚至还可能掌握了查克拉的性质变化。”
说到这里,大蛇丸眯起眼睛,思索了自己的所有实验体中,都不存在这样的先例,不禁勾起唇角。
果然,最完美的,还是宇智波一族啊……
“老师,您说什么?”
大蛇丸一番话直接把我说懵了。
“第二阶段?查克拉性质变化?我?”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看着自己的手掌,回忆起了那如脉搏一般的雷属性查克拉!回想起了我与老师体术对拼的过程,不禁兴奋起来!
我想起来了!怪不得我的体术那么持久,身体那么有力!原来我已经到达忍体术的第二阶段了!
是支撑骨骼和肌肉的第二阶段!
“但是…但是查克拉的性质变化是什么意思?”高兴完,我疑惑的抬头看向大蛇丸。
查克拉的性质变化,那不是极难掌控的东西吗?
“你没印象了么?”大蛇丸微微皱眉,眼睛扫过地上的村雨,将它拾起,递到我手中。
“生死之间,你就是用这把刀挡住了我的致命一击,虽然我施展的是幻术,但这把刀释放出来的雷遁忍术,却是货真价实的雷电之力。”
甚至是瞬间释放,连结印都不需要的忍术!
“什么?”我愣住了,努力回想之下,却最多想起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完全没有对雷电忍术的印象!
大概那个时候,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吧,我皱了皱眉,又看向自己的掌心,觉得很不可思议。
可见人在濒临死亡之时,是真的会爆发出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力量的。
不对!
“您是说,我是用村雨释放的忍术?”我又惊又喜的询问。
“是的。”大蛇丸道。
难道说——难道说,这就是村雨的能力吗?我一个激灵抓起村雨,细细看它的刀身,看来看去,却发现它除了颜色暗了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大蛇丸看着我的表情变化,也猜到了大概,安慰我道:“没事,既然想不起来了,就不用想了,天赋和能力是不会消失的,它只会随着你的成长愈加强悍,直到你真正的意识到自己是谁的那一天为止。”
这句话让我怔住了。
我细细的品味着这些文字,感觉里头有好多好多的东西,似乎蕴藏着生命的真理,但我除了字面意思,连一层都难以理解,最后只能点点头,将这句话放在心里,一点点记在脑海深处,等待应验的那一天。
...
昏暗中,煤油灯闪烁了两下,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
我安静了许久,突然又生起气来,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某人大卸八块!
这气,自然是冲大蛇丸去的!
奶奶的,谁被幻术折磨成这样不生气啊!谁有这么个神经病老师不腻歪啊!
要是换个人来,估计那一剑捅下来的时候,他都直接吓死了,还体会什么死亡,直接去跟阎王爷探讨生命的真谛去了!
真该让草间树茂体会一下这滋味!
我满肚子腹诽,可是又不敢明着骂大蛇丸,只从下位瞅着他,两只眼直冲他翻白眼,嘴巴瘪成了下括号!无声发泄着我的不满!
小月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你好看!哪怕你是我的老师我也不会放过你!
“老师,我——”
我本来还想问些什么,可是转瞬之间,我的身体突然虚软无比,疲惫和困意一层层涌了上来,让我的眼皮都沉重的往下坠,似乎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睡了过去。
又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故,我的精力早就耗尽了。
“虽然身体没有损伤,但是你的查克拉和体力都透支的很厉害,需要好好休息。”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老师给我盖上了被子,一边说着话,声音很轻很轻。
“这几天,你就先跟我住在一起,等你修养的差不多了,再回自己的住处。”
“这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我听见大蛇丸在我耳边碎碎念,眼睛本来已经闭上了,可是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眼前猛然闪过—双青色的瞳孔,我一下子冒出了冷汗,强撑着睡意问了一句——
“老师……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你在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有没有、看到....”
——有没有看到一个人。
我还想再问,眼皮却好似千斤重一样,黑色茫茫然覆盖了下来,还没听到回复,就沉沉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