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美云已经捂住了眼睛!
实在是太震撼了!
人行道上空出了一大片被当成了临时的停尸场,起初摆上那么一行五六具尸体还不至于那么吓人,可是后来随着抬出来的担架越来越多,这一片场地便迅速扩大,当四五十具尸体盖着洁白的床单排成一排排一行行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够再看下去!
看热闹的一开始还能不断的发出惊叹,到现在,整条街已经是鸦雀无声了。
这一次出的事情太大,法租界和公共租界都来了人。法租界来的是特级督察长,公共租界来的是工部局警务处的处长,还来了一个工部局的董事。他们都带着手下一大帮探长、警员、随从,将整个场地都围了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直接负责此案的静安寺巡捕房探长刘兆兵满头大汗的来到工部局警务处处长陈耕面前:“处长,结果已经出来了,被害者一共……”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才强迫自己把话说完:“一共,是57人!全都是身中三枪,可以肯定这是一种特殊的射击技法,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陈耕和法租界特级督察长薛耕莘禁不住对视了一眼,脸上全都露出了苦笑: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真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和日本驻沪领事解释。”
“是啊,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日本人肯定要暴跳如雷了。”
日本驻沪领事馆驻地距此还有些距离,不过估计也快到了。
陈耕又问:“有目击到凶手的没有?”
刘兆兵赶紧点头:“有,”他转身挥了挥手,让两个警员带过来一个脸色灰白,身体仍然在不停颤抖的日本中年人:“这一位是船务会社人事部股长野尻一郎,他是首批逃出来的人员之一,看清楚了凶手的模样。”
翻译把话翻译过去之后,野尻一郎哆哆嗦嗦的回答:“太可怕了!天照大神啊!真不知道为什么会降下这样的恶魔来惩罚我们!”他絮絮叨叨发泄了半天的情绪,这才说回到两人关心的正题上:“凶手,凶手是一个西方人的老头,冷面硬汉!个子很高!差不多能有一米八九……”
刘兆兵追问了一句:“说详细点,究竟是1米8还是1米9?”
“1米8,不,应该是1米9!他身材特别高大,体格又宽又厚,天哪,简直太可怕了!”
“他,他,他刀枪不入!”
“子弹根本就伤不了他!我们课长打了他一枪,他连血都没出!回头一枪就把我们课长打死了……他简直凶狠至极!三枪!他连着打了三枪!他简直就是个恶魔!他打人从来都是三枪!三魂没有了!三枪把我们的魂魄都打没了!”
陈耕有点失望,眼前这位野尻明显是被凶手吓破了胆,说话颠三倒四,前后矛盾,很多判断都错的离谱,最后甚至连封建迷信都扯出来了,只好示意刘兆兵再下去继续调查。
让日本人下去之后,又来了一个满脸都是伤痕的中年人,身上的大褂也被扯得破破烂烂,好像刚刚和人打过架,整个人显得很狼狈。
刘兆兵解释道:“这位是遇春戏班的班主孙庆连,事发的时候他正在为这场庆典做堂会演出,看到了事情发生的整个经过。”
陈耕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别扭:都什么时候了?为了这点钱竟然还跑到日本人那里去搞庆祝?唉!愚蠢的国人们,什么时候才能醒一醒啊!
孙庆连小心翼翼的向陈耕鞠了个躬,直起身子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被刘兆兵问急了,这才苦笑:“你们不用问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刘兆兵习惯性的抬手就想打他,意识到长官在跟前,这才讪讪地放下了手。
孙庆连吓得一闭眼,情绪终于崩溃了!一张脸突然变得通红,因为激动脸上的伤口重新往外渗着血!像个精神病似的大吼着:“她说的对!我们就不应该来演出!我们这是自作自受!我已经错了一次了,绝对不会再错第二次!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的小鬼子!我@~%&*¥#八辈祖宗!”
行了,这个人的口供也没用了。
陈耕摇了摇头,挥手让人把这个班主带了下去。
又问了一些人之后,租界这边终于知道了个大体的状况:
当时船务会社和洋行正聚集在二楼的大会议厅里开周年庆,请了一个戏班子在里面唱堂会。忽然听到外面枪响,一个职员跑到窗口看了看,报告说有个穿着西装的高大外国老头在马路上射杀了两个与会人员。
会长和课长还不相信,没等派人下楼查看枪手就冲进了会议厅,逢人就杀。会社人事部的中村课长进行了反击,却被打死在当场。所有的职员们分散进大楼躲藏,谁想到那个凶手竟然是如此的穷凶极恶,竟然不依不饶的跟在后面追杀!从2楼一直杀到顶楼。大概后来是听到了巡捕到来的警报声,这才被吓走。
把能知道的情况都搜集到了之后,陈耕又傻眼了:知道这些事情没用啊!
根据那些把魂儿都吓丢了的职员们叙述,凶手的身高在1米8到1米9之间,这么大的跨度怎么寻找?
凶手穿着一身西装,年纪无法判定,有可能真是个老头也可能化了妆,但是已经可以肯定是个西方人。
这不还是等于什么都不知道?租界里什么最多?当然是外国人最多,没一个显着特征怎么找?
陈耕这边对调查一筹莫展,另一边,公共租界警务处的顶头上司,长得像一只掉了毛的狗熊似的工部局英籍董事索恩·贝茨却正在和一个同胞热情拥抱:“我亲爱的歇洛克,真没想到在这遥远的东方还能再次遇到你!”
歇洛克·康伯巴奇被老朋友的肥巴掌拍的直咳嗽:“咳咳!索恩,你是想谋杀我吗?”
他个子不矮,身高足有1米8,但是身材消瘦,面颊苍白,大热天戴着一顶猎鹿帽,在短裤猎装外面还披着一件风衣,看起来有些太过于孱弱。
贝茨这才松开双臂埋怨道:“你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到码头去接你。”
康伯巴奇将烟斗塞进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这才回答:“还是不要吧,太危险了。我是追踪炸弹奥兰治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