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谁非法持枪?”
“是不是你?给我趴下别动!”
俩咋咋呼呼的阿三巡捕扫视大堂众人,一眼就发现了王丰。他身上的小褂被刚才的一锤撕掉一半,只剩下半片搭在身上,里面的衬衣也碎了,露出渗血的肚子。这副与众不同的打扮很明显的就把“我是落水狗”几个字写在脸上。
“赶快把刀子扔了!”
“妈呀!他是王丰!”
一个阿三眼神不济,另一个倒是眼尖,吓得嘴都控制不住了,直接脱口而出。
老百姓不会去注意通缉令,他们巡捕房的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人的名树的影,俩阿三被那些神乎其神的都市传说吓得浑身打颤,哆哆嗦嗦的拉开枪栓,还没对准目标呢,就扣动了扳机!
这就像是普通人看见蟑螂一样,一边惊叫一边用鞋底子抽。
以最低级的巡捕身份是不可能配手枪的,俩阿三用的仍然是李·恩菲尔德。王丰可是深知阿三们的脾性,只要枪在他们手里,瞄不瞄准都吓人!浑身一激灵,闪身钻进了楼梯间。
里奇森也吓出了一身白毛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可得小心点,这俩货胡乱开枪,指不定打到谁呢。
刚想到这里,一声惊叫,俩穿和服的日本客人便直挺挺的倒下一个。
阿三巡捕根本就不在乎,王杀神在这儿,有什么锅都归他背!
不过他们也不敢追王丰,而是转身出门,吹哨子的吹哨子,拉警报的拉警报,开始摇人。
时间不长,一辆又一辆警车包围住华懋酒店,大队巡捕冲进楼内,逐个房间搜索。
住店的客人一听着名的王杀神出现在楼内,全都变得通情达理。老老实实听从安排疏散出酒店,聚拢在马路对面遥遥看着警戒线里面。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轿车在人群边上停下,索恩·贝茨远远就看到了在几个巡捕护卫之下的老朋友,急忙走过来:“你们没事吧?”
他听说康伯巴奇和里奇森遇到王杀神,并受了伤,吓得赶紧过来查看情况。
里奇森已经接受了简单的治疗,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没事。”脸上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王杀神这个名字给我带来很大的压力,好在现在终于有了答案,他不是我的对手。”
康伯巴奇耸了耸肩:“你还活着,归根结底在于两个原因。第一,他守规矩没用枪;第二,他的刀子比你的锤子短。”
里奇森只是笑:“歇洛克,你最好相信一个武斗大师的经验判断!”
贝茨从两人的对话里也听出了些端倪,知道事情并不像里奇森说的这么轻易,脸色阴沉道:“以前我以为王丰只是日本人的麻烦,昨天日本驻沪总领事冈本季正刚刚给我施加了压力,今天早上南京那边又在督促,让我必须马上抓到杀害蒂拉·施密特母子的凶手。唉,现在他也成了我的大麻烦。”
这个时间戴老板还没有见到总统呢,只不过总统早已经下了决断,他的意思通过南京政府传递到了沪上。
康伯巴奇抽了一口烟斗,紧皱起眉头:“从王丰对我们的态度来看,他大概已经迁怒起平安汽车公司的事情了,已经抱定了对我们两个人的必杀之心。”
里奇森眼中再次闪出了跃跃欲试的光:“也不知道他的枪法比他的武功又如何?”
三个人站在路边一边等待结果,一边闲聊。期间警务处长陈耕也赶到,亲自带人加入了搜查酒店的行列。
贝茨身上的压力当然不可能自己背负,来这之前就已经传到了警务处的上上下下。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脸上的期盼已经变成一片阴郁。
酒店就这么大块地方,几百个巡捕忙活这么久,按理说连耗子洞里的小耗子都该一只只揪出来摔死了。可是,现在仍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向他汇报喜讯。
也就是说,王丰又逃掉了。
康伯巴奇和里奇森互相看了一眼,眼中也满是惊奇和诧异。
这一次他俩可是当事人,是亲眼看见王丰逃上了楼。那个小子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能逃得这么利索,就不得不让人佩服还有几分真本事了。
又有一辆轿车在贝茨面前停下,领事吉冈范五在两个日本武士的陪同下从车上下来:“怎么样?抓到王丰没有?”
不知怎么搞的,他嘴上起了个火泡,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他也是被上面的瞎操作给气坏了。
按照他的理解,擂台赛就是最好的机会,可以把段福升尚美云控制起来,逼迫王丰露面;可上面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不上心。
可是人刚刚被捞出去,上面又下来了指示,要他把这两个人弄到手!
这不是没脑子吗?
这不是故意想整他吗?
他可是不知道,上面本来想在船上抓到王丰逼问出解药,事情就可以不张扬的结束。这些大人物也是要脸的好吧?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哪曾想海军那帮马鹿比废物还废物,上千人把王丰堵在船舱里,愣是咋地没咋地!反倒是把自己弄死好几百,还造成了出云号的损坏,得花七八天的时间才能修好。
他们没办法了,这才把主意打回到老路上,决定继续执行抓人质的计划,把吉冈范五逼得直上火。
贝茨冲着酒店努了努嘴:“结果就在那儿摆着,不用我多说。”
吉冈范五也没办法,总不能自己亲自上去搜吧?两帮人又耐心的等了半个小时,陈耕终于磨磨蹭蹭的从酒店里出来:“贝茨董事,我想我们还需要更长一点的时间对酒店进行更加彻底的搜查。”
“哼!”吉冈范五狠狠的敲打了一下手上的文明杖。
贝茨不想在日本人面前丢脸,云淡风轻的点点头:“你们继续吧,我有事先走了。”
他刚要拉着康伯巴奇和里奇森上车,吉冈范五赶紧把他拦下:“你就打算这么结束吗?这可是最好的机会,这是我们离他最近的一次机会。”
贝茨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机会就在那里摆着,可惜你我都没有抓住。”
吉冈范五才不管对方是什么态度,赶紧怂恿:“机会总是垂青于幸运者,就看你想不想抓到了。王丰藏起来了,难道我们不能把他逼出来吗?”
“怎么逼?如果你有好主意,我很愿意洗耳恭听。”
“他的师父和他的女人!”吉冈范五眼含期望的望着贝茨:“刚才我们的人汇报,王丰的亲友仍然都在段公馆……”
“我警告你们!”贝茨最讨厌这些小矮子给他添麻烦了,他现在已经足够麻烦:“这里是租界,这里我说了算!不许你们再擅自动用武力。”
吉冈范五这一次十分耐心:“我早就清楚你们的意思,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子民是最尊重法律,尊重规矩的,任何时候都不会胡来。所以我的意思是说,段福升和尚美云在昨天的擂台比武中杀害日本侨民的案件还没有了结,我们大日本领事馆可以再次提起控诉。”
贝茨早先还觉得这样做挺卑鄙,但是重压在身,现在觉得似乎也不是太排斥这样的主意。反正恶事都是日本人做的,他只是应别人的要求而已,仍旧在依法办事。
他挥了挥手,带着一队警车驶向段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