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御书房养心殿内,仍是灯火通明。
众臣争执不休,众说纷纭。
兵部李尚书笑道:“南蛮东周两国,今年天灾人祸,民穷兵乏。现今犯我边境,正是我们西晋开疆拓土之时。天赐良机,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把它收入囊中?!”
户部尚书许清和却不以为然,反对道:“李尚书说得好轻松,现今国库空虚,拿什么去打仗?”
他这个户部尚书现在手里都没钱了。
打起仗来,花钱如流水,就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他朝天拱了手,随即叹道:“今年老天佑我西晋,但两国夹攻,必会将百姓陷于水火。能不动一兵一卒退兵,于天下百姓都是幸事。”
吏部尚书杨进不紧不慢道:“如何不战而退兵?哪来的此等好事?许大人可知,那南蛮东周为何侵犯我国,因为他们没吃的了。要不许大人作为议和使者去走一趟?”
光会耍嘴皮子又有何用?
许清和想到‘菜人’这个词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哪里还敢提出反对意见?!
臣相顾敏之冷笑道:“就因国库空虚,我们西晋就要软弱,就要妥协,人人可欺,那以后西晋会永无宁日,谁都会来踹一脚。我们把他们打怕了,干翻了,他们才会畏手畏脚。”
晋元帝听了半天他们的吵吵嚷嚷,才抬眸问诸葛太傅,“太傅认为该当如何?”
本缩在那里当透明的太傅被点名,只得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
“陛下,臣认为我西晋不可低头。虽两国围攻听起来可怕,但他们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并无想象中的强大。而我西晋兵强马壮。”
继而又道:“国库不丰,我们可以召集大臣们捐钱捐物,定是会度过难关。”
晋元帝抚掌大笑,眼含赞许,道:“说得好!捐钱捐物,度过难关,太傅大义。”
若此时再有人站出来反对,那就是明着与圣上作对了。
圣心都赞同主战。
他们又何必再出来触陛下的霉头?!
晋元帝面色疲累,抬眸瞟了张德子一眼。
张德子心领神会对朝臣道:“今日时辰太晚,各位大人先回去歇息。明日早朝再议。”
晋元帝已从龙椅上起身,疾步往殿外行去,只留下一干众臣面面相觑。
众位大臣只得起身迎送:“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大家鱼贯而去,边走还边争得面红耳赤。
“将军,宫中传回消息。皇上主战。”凌锋满脸喜色推门而入。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还是欢呼雀跃。
本想委屈苟生的宋迟,因一系列事情发生,不得不重新改变原来所定下的路径。
所以拿下兵权,这是势在必行的第一步。
若是没有战争,那位岂会把兵权下放。
边关急报,他也等了很久,一切都在他的谋算之中。
宋迟正抚着妻子鬓边的碎发,爱不释手。
见凌锋又是不敲门而入,宋迟从画中抬起眼眸,变得格外冷厉,道:“出去!敲门!”
不就是打扰他看夫人画像么?这画像日日看,也不腻烦?
“是!”凌锋低眸垂首,躬身退出了书房。
“笃笃笃”
“进来。”
两人又把程序走了一遍。
“你们下去做好准备,免得让那老贼钻着空子。”宋迟脸色凝重。
主战有益处也有坏处。
益处是收回了兵权。
坏处有可能是有去无回。俗话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知道事态严重,凌锋凌云也不敢掉以轻心,郑重道:“属下明白。”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翌日早朝。
晋元帝把南蛮东周两国聚结边境一事公之于众。
朝臣哗然。
两国兵力共四十万啊!
晋元帝扫视了一圈,把群臣反应尽收眼底。
“众位爱卿,可有主动请缨的?”晋元帝威严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朝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无一人出列。
宋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群趋吉避凶的小人,国难当前,就当那缩头乌龟了。
他若是主动出列,定会被那人以为他有所图谋。
而且他也想看看那人如笼中之兽,焦头烂额。
没有他宋迟和镇国公府,那人还怎么舒坦安坐龙椅之上?
晋元帝幽深的黑眸转向阶下的宋迟。
只见那男子挺着胸膛,垂眸看着脚尖,也不同其他朝臣交头接耳。仿佛独立于世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西晋可用之将少之又少。
现在待在京中的武将,只有前阵子才回京的骠骑将军吴坚和宋迟。
再就是年事已高的镇国公沈啸天。
稍次之沈靖沈黎。
其余人等,实在不堪大用。
所以晋元帝明知他们早已有异心,却还是不得不用。
晋元帝就如饮鸩止渴。喉咙冒烟,明知喝了会死,但又不得不喝。
晋元帝的黑眸又幽深几分,一抹狠毒在脸上一闪而过,转而又复无波无澜。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朕不义。
朕也是被你们逼的。
萧彻此时也在殿中,忖度再三,走了出来,“儿臣愿领兵出战。”
兵权啊,他觊觎许久。
现在正好借此机会,把它收归手中。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宋迟一抹冷笑在唇边勾起,扫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
也好,就让他永远葬身在骆谷关吧!
省得他宋迟弄脏手。
若不是晋元帝一直关注于他,都不会发现他的思绪一丁点变化。
终是有人带头,晋元帝龙颜大悦,道:“不愧是朕的儿子。好好好!”
晋元帝连说三个好字,就是这份胆量,也是值得赞扬。
若是能在疆场替代宋沈两府,那他还愁个什么,兵权终究掌握在他皇室手中。
臣相薛敏之走了出来,“陛下,此战非同小可,对方又来势汹汹,岂可儿戏?齐王以前从未上过战场,即便读了再多兵书,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望陛下慎重!”
群臣附议:“望陛下慎重!”
齐王满眼阴鸷,薄唇紧抿。
许清和一向与薛丞相不和,又是齐王的岳丈大人,站出来反对道:“丞相此言差矣!齐王虽未上过战场,但是从小在兵书里面浸淫长大,又有宫中善武夫子悉心教导,岂是旁人可比?”
他顿了一下又道:“更何况西晋之前尚算太平,又哪有历练机会?”
薛相怒道:“他要历练,也不是国运危急之时。若是失守,许大人可负得起责任?”
‘负责’,他拿什么来负?
他缩了缩脖子,不肯屈服道:“又不是让他一人去,肯定会有老将陪同。若是都依薛相,那我大晋何来后继有人?”
众人又模糊觉得,许大人讲得似乎也有理,国运不可能寄托在一人身上。
若是这样,就会一家独大,皇权随时皆可取代,又哪来的威信?
李尚书也迈了出来道:“齐王去战场历练也可,但是切不可指手划脚。军中话事权只能一人。”
若是让个新兵蛋子胡来,那就真的危矣!
萧彻心想,若是不掌军权,那去边关干甚?送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