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灿觉得既好笑又奇异,顺着街道走了好长一段路,买了一些看上去很不错的纪念品。
女孩在前面走走停停,总会被路边小商铺里的手工艺品吸引,看看摸摸,好奇的不得了。
男人双手插兜在后面跟着,黑曜般的眸子晕着笑,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看着她笑,他也想笑。
散步这种无聊的事因为她也变得有趣起来。
他多希望这条路再长点,天气再暖和一些,夜再长一些。
三十天的期限眨眼之间就快结束了,她将自己围成铁通,不给他任何机会。
像这样陪着她散步都成了奢望。
结婚半年,曾经模糊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越是清晰越是愧疚,越是清晰越不敢靠近,不敢奢望。
只有胆怯,被动,瑟缩。
连她的目光都无法对视。
他渴望的不就是被关注被爱,可真正有一个深爱他的女孩出现的时候,他怎么可以恶的那么没有下限。
他渐渐的明白了她非离婚不可的理由。
两个人回到酒店,被服务员引导着去了温泉。
女汤的人还挺多,宁灿的身材又引来一众侧目,弄得宁灿很不好意思。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这几天学习确实乏了。
刚泡了没一会儿,就听到熟悉的女人声音。
“宁灿吧?”
宁灿睁开眼睛,就见林颖裹着一条浴巾坐在她的旁边了,连拒绝的时间都不给她。
“我和阿淮说我今天日本有演出,他今天就来了,如果不是你缠着他,他今天一定会去看我演出。”
女人悠闲自得的坐下,将热腾腾的泉水洒在脖子上,神情倨傲。
本来想要好好放松一下,真是阴魂不散。
“他不是没去吗?”
“所以啊,别缠着他了。”
林颖不以为意的挑眉:“我听说过你们的事情,阿淮根本不喜欢你,如果不是迫于家里的压力,他不可能和你结婚。”
宁灿冷笑:“你还真是喜欢他。”
“我喜欢他?”
林颖像是听到了巨大的笑话。
“阿淮初中向我表白只不过被我拒绝了,他很小就对我有意思。”
宁灿趴在石头上,枕在胳膊上:“既然他那么喜欢你,你对他也不是没意思,为什么要拒绝他。”
“学生嘛,不应该以学业为重吗?我拒绝他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只有当我们站在各自领域的顶端,然后再结合,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宁灿忍不住笑出声,她摇了摇头。
“你说话可真冠冕堂皇。”
“每个年龄段都有要做的事,只有走完要走的路,才能真正在一起,我和阿淮就是这样。”
宁灿要被无语死了,她以前知道这个女人傲慢自恋,不知道她还是个诗人。
宁灿问:“说喜欢这个男人,同时又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这样不觉得矛盾吗?”
像是被戳中痛处,林颖的笑意减半。
她选择逃避这个话题。
自己都送上门来了,上辈子不敢说的话这辈子她总要吐个痛快。
“你之所以回国,是因为你的丈夫家暴你,你的孩子没了,你放弃上台也是被家暴导致的吧。”
“你在胡说什么,这些都是谁和你说的。”
林颖像是惊弓之鸟一般,险些滑进池水,
脸上镇定自若的神色马上被惊慌失措取代。
宁灿道:“我说的是事实,你怎么能说我是胡说,你这次与其说是回国,不如说是避难,我想请问你离婚了吗?你回国你老公知道吗?”
上一世林颖回国是在五年后。
那个时候她的处境已经非常艰难,电视上有许多他老公花天酒地的视频。
她起诉离婚,在法庭上列举了对方罪证,以及自己遭受的迫害。
而这对曾经备受看好的婚姻闹得如今惨淡收场,导致那段时间经常被挂在网络上,林颖的处境也被国内所熟知。
她说她已经离婚,可当时的离婚案闹得非常凶。
这一世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解决。
林颖惊愕的说不出话,她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目不转睛的盯着宁灿。
很久很久之后,那满脸的惊恐换成了邪笑。
她挑眉,脸色变得阴狠毒辣。
“这些事没有人知道,我没和任何人说过,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灿的大脑瞬间清明,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她同样对上女人的目光。
四目相对,一个满脸错愕,一个嬉笑挑衅。
即便什么都不说,二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上一世她被撞成植物人,可若灵魂还在,她怎么可能重生,所以上一世的自己一定死了。
那么林颖呢,她也死了吗?
她不是接受手术了吗?
手术失败了吗?
那文文呢,他还活着吗?
宁灿只觉得周身冰冷,宛若被巨蟒捆绑,又如落入寒潭深渊,那种痛苦的记忆涌上心头。
“我以为只有我特殊,看来并不是。”
宁灿目眦欲裂,面色痛苦的已然泪流满面。
林颖却笑靥如花,如沐春风。
“我曾想过老天为什么会给我第二次机会。”
“然后就想通了,这是上天对我的怜悯和赏赐,他可怜我所嫁非人,所以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让我追逐原本属于我的生活。”
只是造化弄人,重生之后她已经结婚,嫁给了那个混蛋,孩子没了,肋骨断了,她的职业生涯也葬送了。
但人总要积极乐观,她会逃离那个魔窟,然后嫁给真正她爱的人。
陆淮,是她的,永远只能是她的。
“文文呢?本该属于他的骨髓移植给了你,他怎么样,他....还活着吗?”
林颖拨弄水波的手顿住:“你在胡说什么?”
“他还活着吗?”
宁灿红着眼眶又问。
林颖像是突然明白了,嗤笑道:“你的精神到了这一世也有问题,你真是太可怜了。”
宁灿嘴唇颤抖:“你在说什么?”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
林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望眼欲穿的样,一字一句的说:“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得了骨癌,是我吗?你到底把我想成了什么,你的假想敌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患癌的是你,你儿子是遗传你的病,陆淮把本该属于你儿子的骨髓移植给了你。”
林颖嗤笑着问:“你不会真的忘了吧,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想承认。”
宁灿呆若木鸡,满脸茫然,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不对,陆淮把骨髓移植给了你,是你得了骨癌。”
林颖扑腾着水池里的水,悠闲自得。
“你是真的疯了,还疯的像个不轻。”
宁灿不可理喻的坚持:“不对,你说的不对。”
林颖不在乎她的反应:“不过事实证明陆淮的主意错的离谱,他以为只要你动了手术就能活,没想到手术没两天出现了排异,你成了植物人,你儿子也死了。”
“在一个月之内同时失去了儿子和妻子,呵呵...你应该还不知道你像个活死人之后,陆淮的现状吧?不对,应该是上一世的陆淮的现状。”
“他可真是爱惨了你。”
陆淮爱他?
还是上一世的陆淮?
宁灿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事。
陆淮爱她,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对,他婚内和你出轨,他为了救你舍弃了我们的儿子,都是他的错。”
“出轨?”林颖冷笑:“我回国之后想要和他重归于好,他却说我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和我出什么轨。”
“...”
“当然了,这一世我就是冲着陆淮来的,趁着现在他和你情谊浅显,我总要试一试,五年后的陆淮是什么实力水平,你最清楚了。”
“哦,也不对,你精神出现了问题,可能只记得陆淮杀了你的孩子。”
水汽萦绕的温泉内,是女人得意的笑声。
宁灿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傻傻的坐在池中。
这太荒谬了,患癌的是她吗?
不是吧,分明是林颖。
在她的记忆里,她眼睁睁的看着林颖被推进手术室。
她想过千千万万个为文文报仇的方法,拿刀子进去捅死她,开车撞死她,把她从千米高楼上推下去。
任何一种惨烈的死法,都不足以消除她的心头恨。
可如今,林颖却告诉她被推进手术室的人是她。
是她夺走了自己儿子活下去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