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一样，却又不一样。”楚云仰头看着天空，那里盘旋着一只白鹰，那是小白，他养的鹰。
刚见到它的时候，它还只是一颗蛋。正是这颗蛋，陪伴了他整个童年。
“哪里不一样？”项楚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他学着楚云的样子双指放进口中打了个口哨，白鹰听到后，像是有所感应一样，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
项楚伸出一只手臂，白鹰稳稳落在上面。
楚云目光一直跟随着白鹰移动，一直到它落在项楚的手臂上。
白鹰虽然看不见他，但是他们之间有灵魂感应，虽然看不见，眼睛却还是一直注视着楚云灵魂所在的方向。
“小白以后你也替我照顾吧。它从小就陪在我身边，从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和我在一起了。鸟类，一般都会把它破壳后看到的第一个生物看成母亲，我就是它破壳后第一个看到的。”楚云看着小白，目光柔和。
“我会的。”项楚说道。
“你刚才问我，我们哪里不一样。”楚云说道:“我们一样的地方，是从小都缺少父爱，我比你幸运，我还有母爱。其实我内心是很佩服你的，见你第一面就有这种感觉了。我只是缺少父爱，就可以变成那样一个彻彻底底的烂人。而你，有着比我更悲惨的童年，却还可以保持善良。可见你是一个内心多么柔软的人。这一点，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经确定了。”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可能我天生就是个咸鱼吧，连做混蛋的能力都没有。”项楚笑着。
他们两个就这样聊着，好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在叙旧一样。可他们之前，说过的话加到一起好像都没有几句。
“没有谁天生就是什么样子的。”楚云否定了他的话，“命运这种东西，让它见鬼去吧。我曾经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大部分人的人生轨迹，都是一条弯曲的曲线，起点是确定的，终点却不确定。会有起伏，却很细微杂乱。要有目标，目标是我们人生轨迹上一个一个的点，这些点串联在一起，就形成了线。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找到了一个目标，就去做了，做到一半又不坚持下去，中途又转弯去了下一个目标，所以就成了曲线。我的人生轨迹不太一样，我的这条线，曾经向着一个很糟糕的点偏移了，中途被人修正了回来，后来就变成了一条直线，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一直向前，直到最终将两个点连成线。但你……不一样……”
“你的人生轨迹，是一个圆。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或者对你来说，起点就是终点。你的每一天都是一个圆，你的这条线，每一天都会回到原点，第二天又继续昨天的循环。”
“确实。”项楚点点头，表示认同。“之前在精神病院，每天都是重复的事情，一直重复一直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确实也没有目标。再之后，因为跟别人的约定，又进入了学校，每天还是不停的重复昨天的事情，不断循环。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跟别人的约定，我甚至不知道我参加高考的意义在哪里。”
“所以我才说，让你找个目标。”楚云说道。“你的潜力很大，未来不可限量。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是认可的。你的这条线，只是缺少了一个点而已。人生可以平滑，但终归要有个目标，总不能每天都回到原点吧。”
两个人，聊了很多很多，身后的众人，只是安静的听着，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陪伴。
他们可以明显感觉到，随着两人的交谈，项楚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的散漫和没有目标的茫然。
院长是第一个离开的，他从天而降，又飞跃而起，转眼间已经消失在云层里。他急着回去，后面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去解决。今天的战斗，现在已经火爆互联网了，短时间内就霸占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榜第一，断档似的领先第二位，而且点击量还在持续上升。
相关部门已经第一时间出面控制舆论，将流传的视频下架处理，却还是有不少人保存了下来。
好在，现在这个时代是快节奏的，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遗忘的速度。用不了多久，生活就会再次恢复平静，今天的事，也只能成为一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毛小晴他们几人是坐军方的车离开的，因为战斗的波及，他们开来的那辆黑色的SUV已经被毁，只能乘坐军方的车。
司机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军人，看肩章，还是一名列兵，应该是刚服役没多久。一路上，司机都在和他们聊着天，让本来沉闷的气氛缓和下来。
“你们好厉害啊。”司机说着。“视频我看过了，真没想到，视频里面的超人、修仙者，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帅哥美女。”
“会不会给你们的工作带来困扰？”毛小晴问道。
“困扰多少都会有的，不过这些事就不归我们军方操心了，会有相关部门出面帮你们解决的。”年轻列兵说着。“现在AI技术很成熟，很多视频经过AI合成，都跟真的一样。真真假假的本来就难分清，时间久了，真的也会被当成假的了。”
“也是。”毛小晴点点头，表示认同。“你今年多大，看你的年纪跟我们差不多。”
“我啊……”年轻列兵笑了笑，说道:“今年十九岁，还有三个月就过二十岁生日了。”
“那我们两个同岁。”毛小晴说道。“你这么年轻就参军了吗？”
“参军都一年了。”年轻列兵说道。“我是高考结束后参军的，大学那边给我保留了名额，等兵役结束后，我还要回归校园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榕。老家闵州的。”陈榕说道。他身上带着年轻人的阳光，又有军人的坚毅，很喜欢笑，笑起来会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
“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吗？”
“对啊。”
“那你来参军，家里不担心吗？”
“家里很为我自豪的，我太爷爷是军人，参加过抗日战争，牺牲的时候尸体都没找到，最后立的衣冠冢。我爷爷是军人，参加过朝鲜战争，牺牲在第一次朝鲜战役中。我爸，参加了对越战争，牺牲在老山。为了华夏民族之伟大复兴，参军报国，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陈榕嘴上说出的是家族长辈牺牲的话语，脸上却带着骄傲和自豪的表情。
“参军，可是很危险的。”毛小晴说道。
“这话说的。有谁是不死的吗？”陈榕笑着说道。“死这种事情，无非就是早晚的事。烟花转瞬即逝，也留下了刹那芳华。”
“你……不怕吗？”项楚突然开口问道。
“怕什么？”陈祥榕笑着说道:“别以为我参军时间短，就长不出军人的骨头，我华夏军人只怕一件事。”
“什么事？”
“怕打仗不用我。”陈榕说着，神采飞扬。
“那……你不怕死吗？”项楚追问。
“死谁不怕啊，但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陈榕说道。
项楚没有问他什么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答案不言而喻。有时候，无言比有言更能击中人心。
一路再无话，此情此景，无言才是最好的宽慰。
“我先回房间了。”回到酒店，项楚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一天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现在思绪很乱，需要时间静一静，捋一捋有些杂乱的思绪。
“要不……我跟过去看一下？”郭问天试探性的开口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他脑海中依然回荡着项楚状若疯魔的身影，让他一个人独处，担心他出什么事情。
“不用。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对他的冲击太大，他需要一点时间，给他点独立的空间吧。”毛小晴善解人意的说道。说着，她转头看向楚云虚幻的灵魂，开口问道:“楚云，你接下来怎么办？”
“回协会，看协会怎么安排吧。灵魂体太脆弱了，虽然现今社会可以让灵魂长时间维持，不必担心因为能量问题消散，但还是会有很多未知的危险存在。我是执行者，职责是正面作战，不像会长弟弟那样，即使肉身被毁还可以在协会担任政工职位。所以只能去灵魂收容所了。”说着，他苦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以后的路，我就不能陪你们了。这可能是唯一的遗憾吧。”
“什么时候动身？”郭问天问道。
“很快，协会那边已经派车过来了，我跟他们回去就好。”他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笑着说道:“帮我跟项楚说一下，我就不和他告别了。告诉他，不管做任何事情，只要遵从自己的本心就好。发奋也好，躺平也罢，都好。站起来了，就别再倒下去了。找一个方向，一路走下去，别回头。另外……”
他停顿下来，良久后才开口说道:“让他带着我那份儿，好好活。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妙的事情。”
协会的车很快就到了，来的是协会的后勤工作人员，这些人的能力都不适合战斗，只能作为后勤人员为协会效力。
分别的颜色是浅灰色的，无限接近于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