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中只剩下两人,林南风心里放松不少,同时忍不住激动起来。
自顾自倒了杯茶径自喝着,听到秦砚礼说,“你……不怕本王?”
“既然王爷不会杀我,我们还可能是合作的关系,为何要怕?”林南风抿着唇,“王爷实在让草民敬佩,这么多年居然还在惦记故人……”
“你话太多了!”秦砚礼微微拧眉。
“好些人这么说过我。”林南风轻勾了一下唇角,“不知王爷和镇北王府谁的关系好?镇北王?世子爷?……”
“世上再无镇北王。”秦砚礼面上不喜不怒。
林南风拍了拍胸口道:“只要有人记得,镇北王府就一直在,无人记得才是真正的世上再无镇北王。”
秦砚礼眉间微动,两指不自觉搓了搓。
林南风心中暗道:这么多年了,小习惯还是没改,到老都一样!
“你似乎对林家一事格外上心,你爹都不一定知道镇北王,你从何得知?”秦砚礼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浅尝一口,茶凉的没滋没味还泛着涩味儿,微蹙了下眉头。
北边还有人口口相传知晓镇北王,南边知道早已没人记得镇北王当年的功勋,提起也不会称其为镇北王,而是乱臣贼子。
按林南风的年纪即便是听过他们的事迹,也该是他们谋逆造反。
秦砚礼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随即问道:“究竟是谁和你提及镇北王府一事?”
林南风指了指自己的额角,缓慢而坚定地说道:“若是我说,我的脑中原本就有镇北王府的一切呢?”
“……呵!”秦砚礼只愣了一瞬便笑开,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林南风晓得,他在发怒……
“等你下次出征,我就出去走走,你护着北境护着江山,我得替你去看看你护着的大好河山!”
秦砚礼神情激动了一瞬,随即变得迷惘,再到古怪和疑惑。这些话是当年自己和镇北王府的林南风说的,知道这话的只有他们两人,没有其他人。
可眼前的人偏偏知道了……
“你……”想问,却不知道该问什么,说了一个字便戛然而止。
林南风继续往下说:“是你自个儿想溜出京去玩吧!”
“你懂个屁,我得再去找个心仪的姑娘!”
秦砚礼霎时有种错觉,眼前的林南风是昔日的林南风,可怎么会这样?
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事,哪怕他相信轮回,可过了奈何桥饮过孟婆汤真有转世也不该记得上辈子的事。
是有人派来试探自己?
还是……他宁可相信林南风真的回来了,但怎么可能呢?
“小十二,你找到心仪的姑娘了吗?”林南风站起来,双眼泛红。
小十二……
这个称呼,三十多年没听见了!
宫中兄弟会喊他十二,或是老十二。只有那小子,明明比自个儿只大了几天,非要喊他小十二,私底下调侃时总是这样喊。
还真是三十多年没听到小十二这个称呼了!
“你……你是……”秦砚礼的手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我是!”林南风喉间发紧,哽住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不会的……”秦砚礼手撑着桌面站起来,想看清楚他的模样,还记得当初手底下人来回禀说林大山的独子叫林南风时,自己还感慨过这是个好名字!
他没有刻意去关注林南风的消息,传回来的消息也是一眼带过,因他晓得那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
“我是!”林南风摸了摸后颈,“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连疼都没感觉到便大梦一场,一梦过了三十多年。”
“既然我成了梅花坳的林南风,我以为是老天爷心疼我上辈子打够了仗,让我这辈子种庄稼看山看水平平顺顺……”林南风连连深吸了几口气,强忍着激动的心绪颤声道:“原来一切都注定的,我知道了王府后来的事,我知道我还是我……”
他握了握拳头,无力感蔓延至全身,苦笑道:“可又不是当初的我了……”
“小十二,我是林南风,镇北王府的林南风。”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秦砚礼往他走了两步,抬手想摸摸他的脸是不是温热的,却悬在空中不敢再往前。
如今的他有一张和之前全然不同的面容,唯一能找出与曾经相似的只有那双眼睛,从中可以看出有一丝丝相像,但眸中的光骗不了人,说起镇北王府时的悲凉……
还有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话和称呼……
“你……这张脸,以前的顺眼些!”秦砚礼眼眶泛红,激动的嘴唇都在发抖。
林南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小十二,你怎么……怎么老成这样了!”
这头两人激动相认,另一头顾十安和季校尉差点儿没打起来。
顾十安只是想让林南风有机会和逍遥王单独说几句,才让季校尉带个路,清河镇不大,她要找个应府还不至于找不到。
可谁知道跟季校尉出来简直跟被黏上了一样,一路上都在问她枪法哪儿学的?
看起来比逍遥王还要在意林家!
实在被磨的没办法,她只得岔开话头,“季校尉,宵禁了我们这样在街上走,是不是不太好?”
话音刚落,自街口转出来一队巡城军,远远瞧见两人。
“喂,大晚上谁让你们在街上……啀,校尉啊,这么晚出来逛街啊?”说话时,眼珠子不停往顾十安身上转,抓心挠肝一样好奇,他们还从没见过校尉跟姑娘待一块儿。
前阵子校尉跟开窍了一样,突然看上了应家的姑娘,谁知应家不识好歹任凭怎么旁敲侧击,应府都没松口将姑娘嫁过来。
这位……不会就是应家姑娘吧?
“昂,随便转转,你们巡你们的!”
巡城军连声答应,擦肩而过时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校尉,生米做成熟饭,那就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去你的,说什么浑话!”季校尉踹他一脚,盯着他们嘻嘻哈哈离开,笑骂了一句才扭头跟顾十安说话,“夜间巡逻归军营管,在街上走有什么不好的?况且衙门的人都躺了,管不着我。”
“那能不能走快点儿?”顾十安看他慢悠悠的步子,忍不住催促,这样走要走到何时才能到应府?
“不着急!”季校尉是真不想一个小姑娘去找打,又是个会林家枪法的姑娘,不能直说怕她丢了面子,只能尽量拖着。
顾十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她在思量,去应府找茬之前先跟季校尉打一架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