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羽说完当年的一切，上官离只觉得悲哀。如果这个世界能对女人少些恶意，杜三娘也不会当叛徒，更不会被万圣宗盯上。而红羽曾经如果有人给她主持公道，她就不会被旗阳城城主赶出旗阳城。无家可归的她，最后被人贩子拐走卖到青楼。
只是还好，杜三娘用自己的死唤醒了沉沦的吴丽娘，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红羽。
上官离问道：“那为何你从未用过千面戏……”上官离才问完，就突然意识到，就算红羽用过，只要她不说，就没人会识破。
当年的杜三娘，是被老鸨出卖的，最后才不得已吐露了千面戏的秘密。毕竟杜三娘何时出去，何时做什么，具体的老鸨不清楚，但大体的还是知道的。
一个青楼就那么大，杜三娘就算再怎么隐藏，也终会被发现。
红羽自嘲笑了一下，“用千面戏？它可是要和夕阳功连用的，离开了青楼，谁还会那么不自爱？”
上官离沉默了，屋里的老妇也沉默了。老妇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我们离开青楼本来就是为了不再过那样的生活，如果想要继续做那种事，又何必离开青楼。”
红羽道：“更何况我要救的是一群女孩，你说我如果继续用千面戏，还怎么给她们做榜样。我还不如直接开个青楼，专门买女孩来做事。”
上官离也不知道说什么，太平盛世女人的权益尚且得不到保障，在这乱世又如何能保障？
这时老妇突然问道：“对了，你们今天是干了什么事，外面怎么那么多士兵？”
上官离看向红羽，红羽则看了眼老妇，问道：“我记得当年你赎了身以后就嫁给蓟城外一个普通人家，你怎么会在这？”
老妇闻言，也是深吸一口气，眼中泛着泪花道：“我当时嫁了个普通人，他家里很穷，但是他不嫌弃我是青楼出身，我尽心尽力侍奉我的丈夫，还为他生下两个女儿。可没想到朝廷征兵，每家每户都要出人，我们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人，所以人家就把他抓壮丁了。我和两个女儿艰苦活着，结果东离战败，全都跑了。我的大女儿被扶桑的士兵糟蹋了，后来稳定下来以后，勉强嫁给了一个穷书生。
那穷书生刚成亲的时候对我闺女还好，哪曾想后来那书生乡试落榜，他从那以后日日打我闺女，还说我闺女……说我闺女就是贱蹄子，生来就是被人践踏的命……”说到此处，老妇抬手抹了抹眼泪。
或许是她的一生都太苦了，所以在诉说这些苦难的时候，她只是默默流泪。
老妇继续道：“我大闺女被曾经疼爱的丈夫指着鼻子揭伤疤，她最后绝望跳河死了。我的小闺女倒是没被那些士兵糟蹋，但是后来嫁的那个人也不是很好。不喝酒的时候还好，小女婿一喝酒就会打媳妇孩子，最后受不了和离了。小闺女回到家里，没两年那男的伤了命根子，再也生不出孩子了，于是他舔着脸上门求我小闺女回去。我小闺女不同意，他就深夜翻墙进来捅死了我小闺女，抢走了孩子。虽然官府斩了他，但是因为他爹娘用银子打点了官府，我连外孙也要不回来。
再后来旗阳城被拿下了，因为屠城那事，朝廷就专门把一些其他地方的住户赶到这里。只要来了的，每户人家都送房子。我的话事第一批被送来的，也确实得到了房子，只是这房子在城边上，位置不是很好。其他人听说了以后，就风风火火的赶来，结果等赶来以后发现，房子是要自己买的，只是价钱不贵，一百文钱就可以买下一间房子，再后来是一两银子，反正价钱就是这么加上去的。
我一个人住在村子里，官府的人第一个就想到我这个孤家寡人。不是他们对我有多好，只是因为我老了，还无儿无女，唯一的外孙也被别人抢走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死的，这房子就算给我也只是住几年，然后他们又可以继续拿去卖。”
老妇陈述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红羽却难受在心里。她的暗月宗能救下一些人，却救不了所有人。她当初救下那些懵懂的女孩，只是因为她们还小，人生才刚刚开始。
而像老妇这样的女人太多了，她救不过来。
聪老妇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并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这里的。所以她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只是被迫来到旗阳城被屠城以后的第一批人。
红羽确定老妇不会出卖他们以后，红羽解释道：“东离没有粮草了，这次我们是来偷盗粮草的。”
老妇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们能偷走多少粮食，那么多士兵够吃吗？”
红羽叹气道：“不够吃又能怎么办，如今也只是能暂时解决燃眉之急。至于其他的，还是先度过当下再说吧。”
上官离突然道：“其实陛下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让人去景陵周围种植适合生长在北方的粮食了，只是用了四年才培育出来，今年种下了那个种子，只是要明年才能成熟。我们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以后就会逐渐变好的。”
红羽有些意外，因为上官离并未跟她说过这件事。
上官离说道：“现在细作太多了，再加上扶桑高手太多，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派人来阻止，这样的话我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所以这件事只有工部派去的几个官员以及我、我师父和陛下知道。”
说到此处，红羽倒是省心了。
老妇突然问道：“那你们怎么离开旗阳城？”
“好问题！”红羽一脸生无可恋的打了个响指。
上官离很想说打洞的，但是不用法术他也不会打洞。再加上他这个姿势，不知道会维持到什么时候，打洞他也钻不过去啊。
红羽说道：“我明天上街去逛逛，我可以用以前的‘脸’出去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至于上官宗主，就麻烦你了。”
老妇连连摇头，甚至还主动给他们打扫出一间屋子给他们住。主要是因为这屋子只有三间，除去堂屋就只有两间里屋。
凌晨的时候上官离毫无睡意，他问道：“这人真的靠谱吗？”
红羽道：“当然靠谱，以前在怡和楼的时候她来得比我晚，被那些男人欺负过，我帮她收拾了那些男的。”
上官离哦了一声，“可是在青楼发生那种事是很正常的，一般人也没人会在意。”
红羽不赞同道：“就因为那是青楼，所以那些男人想要强迫她，她就不能反抗了？而且那几个男人也不是有权有势的人，我打了就打了，还能怎么着？”
上官离有些不知道怎么说，“那你的意思是有权有势的就不打了？”
红羽在黑暗中的眼睛眨了眨，说道：“不不不，有权有势的我们套个麻袋拖到巷子里再打。”
上官离这下彻底没话可说，虽然这么折腾下来，已经第二天丑时了，但是上官离还是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