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中,凌纵被太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暴打一顿,鼻青脸肿,太子走了之后,他转头将这股气撒在了陆观南身上。不仅命令陆观南在众人面前伺候他用膳,还百般羞辱,甚至暗中挑唆,火上浇油,推动陆渊一怒之下废了他的武功。
小憩阁,凌当归本在分神看被绑在角落处的陆观南,忽伤口疼得他一筋挛,不小心咬到了舌头,表情格外扭曲。
“神医!轻点!”
来给他看伤的,还是宋回春。闻言,宋回春惊慌失措,赶忙补救。
祁王妃一面向陆渊道歉,一面十分到位地流露出母亲对儿子的慈爱与忧心之情。
“祁王妃不必多说了!我这平昌公府不过是个小庙,容不下祁王世子这尊大佛!真不知道祁王世子是多尊贵的身份,竟敢冒犯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简直是大逆不道!若真要追究下来,你又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陆渊直接下了逐客令,越说表情越是冰冷。
祁王妃神色讪讪,有些尴尬,“还请公爷息怒,阿纵他素来就是这般恣意,不过我也知道,阿纵虽随心所欲,却也是知晓分寸的,此事必不是他所主导,一定是下人们唆使。都怪我,没有管教好下人,才酿成此番祸事。”
魏氏古怪道:“王妃娘娘何必将所有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到底是下人唆使,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孰是孰非,众人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趴在床上的凌当归,用着气声,回怼道:“此前我与陆观南多有结仇,所以舅母讨厌我。可如今你与陆温白母子团聚,怎么还惦念着过去那些因陆观南而起的仇怨不放呢?莫不是心里始终认为陆观南是你的长子?”
“滴——获得50积分,累积1800积分。”
“胡言乱语!”魏氏柳眉倒竖,“你……”
“行了!外面还有许多客人在等着呢,别让人家看了笑话。”陆渊打断魏氏。
魏氏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调整好状态和衣服首饰,带着婢女和管家离去了。
踏出房门前,她瞥了一眼陆观南。
陆观南只觉头顶寸寸目光,像冬日里冷冽的风,刮在脸上,像锋利无比的尖刀。他脖颈极其僵硬地抬起,霎时间内心“轰”地一声震响。
屋外秋风卷着落叶与残花,吹落在门槛。
梧桐叶子,和金灿灿的桂花。
陆观南冷不丁想起了幼时随师父上起云山学武,母亲带着热腾腾的饭菜来看他。见他练武练得又是伤又很辛苦,悄悄背过身去抹眼泪。送别母亲前,陆观南无意中听到母亲与师父的对话,请求师父让他多多休息,也才六岁,却眼下乌青。
两相场景,交错切割,最后定格在一双嫌弃、厌恶,甚至是恨的眼睛上。
魏氏走了。
陆观南目光跟随而去。
一株高大茂盛的桂花树下,桂花硕大的叶子像打了层蜜蜡,如玉含光。秋风无声,但桂花簌簌而落。
“白儿,你怎么来了?可是前面客人出了什么问题?”
“母亲,我来看看表弟。”
“他有什么好看的?他这个人,邪性,恶毒,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今日都敢跟太子动手,日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白儿,娘亲告诉你,你少与他来往,免得乱了心智,还被他牵连。”
“啊,那、那他呢,他落到了表弟手里,会不会出事啊……”
“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是他欠你的。若是死了,那便是偿还了这些年偷来的锦衣玉食的债。好了,白儿,别多想了,走吧,娘亲带你去前面会客。”
母子俩的声音传不到他这儿,但他懂唇语。
对话犹言在耳。
母子两远去。
消失在尽头的时候,陆温白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很模糊,表情更看不清。
漫空中桂香沁脾。
陆观南抓着泛痒的手臂,抓到那一处皮破,抓出血来。
还是很痒。
“混账!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外甥!”
凌厉的长剑出鞘声和瓷杯碎裂声,拉回了陆观南的注意力,他顺着地上的碎瓷片看过去。
也不知道刚才凌当归说了什么狂野不羁的话,将陆渊气得摔杯拔剑,直直地指着凌当归。
凌当归翻了个面,在宋回春的搀扶下,艰难地坐了起来,将头发往后一甩,曲起一只腿,仰着脖子甚至往剑锋处凑,“舅舅往这儿招呼,外甥保证眼睛眨都不眨。只是今天是陆温白的生日,舅舅舞刀弄剑的,还见血,怕是不太吉利啊……”
浑身上下,写着三个字:不要脸。
陆渊要发疯了,忍住又忍,“刺啦”地一下将剑收回去,仿佛能磨出看不见的火花。
“你赶紧给我滚!滚回你的祁王府去!”
凌当归眼眸一亮,下床穿鞋,“这可是你说的!”
“滴滴滴——宿主不能走,该处剧情为关键!”
系统又在聒噪地不停叫唤,滴得他脑仁疼。
凌当归脸一垮,脱掉刚穿上的半只鞋子,盘腿坐在床上,冷冰冰道:“舅舅这话说得也太伤人了吧。寄来请帖的是你们平昌公府,饭还没吃上一口,茶都没喝,就撵人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陆渊死死地按住腰间佩剑,咬牙切齿:“凌纵!”
凌当归玩着扇子末端的穗子,假笑道:“舅舅放心,我吃口饭再走。您堂堂一平昌公,当朝吏部尚书,总不会连一口饭都不给外甥吃吧?舅舅,我都不嫌丢人,你怕什么?”
“来人,通知后厨,提前半个时辰布菜!”
“滴——获得100积分,累积1900积分。”
陆渊气得拂袖离去,而从头到尾,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陆观南。
“阿纵……”
祁王妃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凌当归打断了,“王妃热闹也看够了吧?麻烦出去,我需要休养,等吃饭了再来叫我吧。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
把所有人赶走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与陆观南。
陆观南身上又红又痒,一直在抓,垂眸不语。
为了积分,凌当归本该是讥讽几句的,然而设身处地,实在说不出口。
凌当归解开绑住他双手的绳子,然后从香囊中取出一只青绿瓷瓶,掂量了一下,放在他面前。
“涂,别老抓,看着就烦。”
干巴巴地说完,又回床上躺着,把被子一拢,准备睡觉。
陆观南没有停止抓痒,也没有看那瓷瓶,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机械性地不断重复相同的动作。
凌当归压根睡不着,翻来覆去,时而压到伤口疼得叫出声,再看向陆观南,还是在那抓,抓得红一道血一道,还不停手。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地令人心慌。
而小憩阁外,又是另一番世界,笙歌鼎沸,语笑喧哗,人人都在祝陆温白:生辰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