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荔面上哭的梨花带雨,心里疯狂吐槽,马上就要变成了一个狂躁大汉了。
[扯不扯啊!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面前哭成这样?我的一世英名啊!]
薛荔:……
君奕在部队里待了那么多年,最讨厌的就是哭哭啼啼的人。
有些娇嫩嫩的新兵蛋子一来,跟不上节奏,哭天喊地就是叫苦叫累,还有些哭的满脸的鼻涕泪水。
又烦人,还恶心的要命。
每每这个时候,君奕就会毫不留情的在给他们加任务。
所以,在部队里,君奕还有一个吓人的称号———冷面魔王。
而君奕却不觉得面前的女孩哭的惹人烦,反而心里有一股克制不住的冲动,想要把面前的女孩拥入怀中,擦擦她的眼泪。
君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冲动,他这方面不是那么了解。
不过看着女孩稚嫩的脸庞,他大概的猜出来了薛荔的年纪。
再想想自己的年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烦躁。
[我四舍五入也算是这个小姑娘的长辈了,安慰安慰自己的小辈没有什么问题。]
他把心里那点烦躁压下去了。
在自己口袋里摸了摸,摸出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糖纸是泛着黄色的。
刚刚从男人的口袋里掏出来还是温暖的。
君奕将糖递给还在安安静静掉眼泪的小姑娘。
很是生疏地哄着,“吃颗糖,糖甜甜的,会让你开心点。”
薛荔也傻眼了,她以为这个男人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然后丢下自己离开,毕竟人家与自己素不相识,能给自己一块手帕擦眼泪就已经是很大的善心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容易。
没想到更加惊喜的是,男人还大方地掏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自己,还是那样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大白兔奶糖在这个冰天雪地里散发出了淡淡的奶香味,若有似无,就这样勾着薛荔的味蕾。
薛荔到底是刚刚来到这个缺衣少食的世界,唯有的食物她又吃不下去,肚子一直都是饥饿的状态。
现在,就有一个甜甜的糖放在自己的面前,薛荔连眼泪都忘记擦了,任由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庞滑下,然后滴在雪白的如棉花一样的雪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君奕看着女孩不动,还以为是她不敢接,想想也对,自己离家那么多年,女孩也不认识自己,怎么会接自己的糖呢?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男人的脸色莫名的暗了一下,有点失落。
就开始做起自我介绍来了。
就像在和上级汇报重要任务一样。
“我叫君奕,是一名军人,今年回家过年。你不认识我很正常,前几年我都在部队里面。我是大队长君正钰的大儿子,母亲是妇女主任钟丽燕,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君乐。我们家一直都是根正苗红的贫农……”
君奕一自我介绍起来,就没完没了,几乎把自己祖宗十八代全部告诉了薛荔,整的好像那个什么相亲现场。
把薛荔都搞懵了。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要告诉自己他的糖可以放心拿吧?怎么要说这么多话?这个年代的人都是这么实诚的吗?]
君奕看着女孩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好像有点疑惑,才把化作机关枪的嘴巴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已经出了细密汗珠的鼻头,“这颗……糖,你就放心拿吧。我比你大,没准,我们两家还会有亲戚关系,我是你的长辈呢!”
薛荔:……这人毛病吧?
[一颗糖,就认了一个小辈,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薛荔只觉得自己无语至极。
以至于到现在,薛荔除了受原主性格影响而脱口而出的那句抱怨之外,没有说一句话。
都是君奕这个男人在说。
男人说完之后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破天荒的觉得有点紧张。
把糖又往薛荔面前递了递,叹了一口气,“你拿着吧!好吃的。”
再一看,男人手上的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三颗。
薛荔觉得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脑子不太好,就像那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
[这么大方的吗?]
薛荔还是不动。
只是这次开口了。
带着哭腔的娇声还略微有点发颤,就要颤到了君奕的心上,酥酥麻麻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君奕只想好好摸一摸自己跳动的心房。
“我不要~,额……”
好吧,哭嗝还是存在的。
薛荔说完,就想走。
但是君奕却不让。
在部队里的优秀得令人发指的人这个时候要抓一个想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的小姑娘,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所以———薛荔没走成功。
反而被抓了起来,就是那种单手提着的样子,男人还掂了掂,“说给你就拿着,我想抓你没必要在糖里下药,那不是浪费粮食吗?”
男人以武力取胜,成功地把糖塞进了薛荔最外面衣服的衣兜里。
然后把女孩放下了。
“走吧,大晚上的,我送你回家。”
薛荔:……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小说里没有这个人物的出场呀?]
薛荔想问问久久。
但是……久久又……玩消失了。
薛荔叹了一口气,表现的在脸上的就是又一次的泪崩。
薛荔:………
[已死,勿扰。]
薛荔生无可恋。
把君奕这个男人急坏了。
情绪一激动,就一把捞过女孩,温暖干燥的大手在女孩娇嫩嫩的脸上擦了擦,“哭什么?”
薛荔已经不想说话了,她能怎么说?说自己是被迫的?
显然不行,所以薛荔就把嘴巴闭的紧紧的,本来就嘟嘟的嘴唇这样一挤,更加嘟了,就好像能挂起油壶来。
君奕不知道,只能结合薛荔一开始的抱怨猜测薛荔应该特别渴望去打猎,猎点东西回家。
君奕还听了自己妈说薛妈生了病,躺在床上起不来,好多天了。
这样一想,就知道薛荔心里在愁什么了。
男人看着女孩又在哭,脸上的泪水就跟擦不完一样,想了想,最后咬咬牙,说:“要不明天早上,你在这里等我,我带你去抓野鸡。”
薛荔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即使有久久给自己开的外挂,泪水还是黏在脸上冰冰的,难受。
而男人给自己擦脸的手暖呼呼的,薛荔就一时没有挣脱开来。
没想到竟然还能得到男人带着自己去捕猎的福利。
薛荔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跟在自己后面,反正她就是觉得这个男人不坏。
嗯……准确的来说,不是不坏,而是薛荔就是有一股预感,面前这个出手就给自己三个大白兔奶糖的、还给自己擦眼泪的男人不会伤害自己。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或许是因为他穿着军绿色的大棉袄,脸上的正气,还有那双眼睛。
薛荔听到这句话之后,倒是不哭了,不过哭嗝没有停一下。
“隔……你说你……隔……带着我……吗?”
“那你……隔…的技术……好……不好?”
这句话就非常有冒犯意味了。
君奕在军中就是奋勇争先的,从来收获的就是手下败将和一众平平无奇的观众的羡慕和崇拜。
虽然他自己平时并不在意这些……
咳……说偏了,他现在想要在面前这个面露怀疑的女孩显现出自己的厉害来。
“可不可以,试试不就知道了?”
“明天,我来找你。”
说完,就要拉着薛荔走。“走吧,哭包,现在已经很晚了,太冷了,明天感冒了不就不能见识到我的厉害了么?”
薛荔听到了那个哭包,想要反驳,但是,一想到自己刚刚那个样子就是这样的,她的反驳的话就如鲠在喉。
两个人脚一深脚一浅的并排着走。
明亮的月亮现在出现了,雪也停了。
月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来的白光显得整个世界都是冰清玉洁的仙境。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雪地上随着两个人的步伐移动,莫名之中透露出几分温馨和谐。
薛荔想说话,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刚刚丢脸的行径,就开不了口。
[好想问问明天去哪里打猎啊!]
[这个男人看起来确实很厉害,而且还是在军队里的人才,是国家严选的,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的?]
君奕看着女孩眉头松了紧,紧了松,反反复复。
就开口说:“明天早上我就来找你,你就带着你自己的人来就行了,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准备好。”
薛荔一听,有点受宠若惊。
[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心善!]
被君奕训成傻狗的新兵蛋子:呵呵呵!
君奕:我的心善是有针对性的。
薛荔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清柔如春风。
“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
男人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两个字。
“你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吗?我家现在还比较困难,现在可能还不起这个恩情。”
在这个物资贫乏的时代,能这样无私带别人去打猎的人还是很少的。
穷会生出恶来。
有些一家的人还会因为食物大打出手,更别说陌生人了。
薛荔几乎不相信男人别无所求。
即使自己在心底就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薛荔的声音陡然警惕,甚至硬生生地压出了气势。
“你到底要干嘛?我不相信你别无所求。”
君奕笑了笑。
那笑就好像是老奸巨猾的狼王对着稚嫩的小狼崽子怯生生地露出粉嫩嫩的小爪子,呲牙咧嘴时的来自长辈的无恶意的笑,好像还带着点点欣慰。
声线依旧十分平稳,在静静的雪地里显得特别清晰,就连音调里的颗粒感都十分清楚。
“你就当我是照顾小辈吧!而且,万姨小时候还看顾过我,我现在帮你也算是还以前的恩。”
男人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
薛荔也不信,哪有那么巧的事?
[我一问,就有了这个看顾之恩?]
而且,这个恩情也太小了一点吧?
不是薛荔瞧不起,而是实在太小了。
不过薛荔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来了。
而是抿了抿一点红的唇。
严肃的看着君奕的眼睛说:“那好,日后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的时候,不要客气。”
女孩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十八岁的女孩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完全消失,肉肉的感觉就给人一种青春活力的感觉。
君奕就忍不住想。
[看来她父母真的把她养的很好……不过换作我来养,我觉得我会把她养得更加好。]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但是男人还是抓住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男人一怔,[你在想什么?]
他看着女孩亮晶晶的单纯无邪的眼睛,就像世界上最干净的水,灵灵的。
仿佛看到了自己心里龌龊的想法,君奕第一次遭不住和别人对视,率先的移开了目光。
滚了滚利落的喉结,艰涩的声音发出。
“先回去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现在过好再说。”
在薛荔的耳朵里听起来就是男人被自己问烦了,不高兴了,就连声音都变得冷酷了,和屋檐上结的冰一样。
薛荔也不说话了,点点头。
心里却在想,[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果然,男人心,海底针,猜不得。]
君奕把薛荔送到了家门口,连话都没有再说一句,就急匆匆地赶回家了。
那背影快得,就好像后面有鬼在追他一样。
薛荔有点傻眼,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摇摇头,就悄咪咪地猫着腰走进家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万英桦和薛树的呼噜声还是此起彼伏,说明他们没有醒过,薛荔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快速地脱衣服,躺床上,盖被休息,所有事情一气呵成,不带半点含糊。
薛荔思考着明天的事,[去打猎,希望能够带回来多一点的东西……]
她又想,[明明今天晚上我去了,为什么薛杏和她口中的别人没有出现呢?]
[我今天晚上没有死成,这劫就算是过去了吧?]
[这个世界还是挺有经历意义的。]
[明天快点来吧…………]
薛荔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打猎打到了好多猎物,不光有野鸡,还有兔子,还看到了冬眠小松鼠藏的松果,填的满满一大堆。
薛荔在梦中不自觉地就笑出了声。
美梦,实在是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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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荔!吃饭啦!”
是薛树的声音。
“爸!等下!马上就起了!”
薛荔一听到就从床上弹跳起来,在接触到冷空气的一瞬间打了一个寒颤。
哆哆嗦嗦地穿衣服。
好不容易地把衣服一层一层地套在自己的身上,才下了地。
薛荔跑到院子里,正要洗漱呢,就看到了薛杏在看着自己,眼神之间尽是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薛荔当即展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喊了一句,“姐姐!”
然后又看似屁颠屁颠地跑到薛杏旁边,装作无意的询问,“姐姐,你们昨天晚上没有去抓野鸡吗?”
薛杏:……
“没有,临时改变了地方,没有告诉你,抱歉哈,妹妹。”
“那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我以为像荔荔这样娇气怠懒的人不会来,就没有告诉你。”
薛杏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在薛荔眼里格外欠揍。
薛荔觉得不管薛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在大队上的风评多美好,她对于原主以及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