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句刚一问出，林白青就立刻察觉到自己是问了一个蠢问题。
这不是很显然吗？
驱赶原住民，占领新领地，然后恬不知耻地说自己是为了民主和正义，这不正是丽国从建国到现在一直贯彻的行径吗？
只是几百年前，他们驱赶的是丽洲土地上的阴狄人；而现在，他们驱赶的是本国公民脑中的意识。
林白青突然有些明白了丽国的行为逻辑。
他们连本国国民都可以出卖，连他们自己的意识和身体都可以分开出售，更何况背刺盟友呢？就算他们想要把北边加国的土地占为己有，对他们来说都十分合理！
不过……
他们现在与异界生物势力相互勾结，那么想要被刺的盟友……
就只有人类了。
林白青想起现在正在帝都进行的会议，各国正在商讨应对异界代理者的方法。
如果拥趸最多的丽国就是代理者的合作对象……
林白青望着面前拥有格林博士意识的老头，沉声问道：
“为什么告诉我，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老头微笑着摇头：
“因为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老头避而不答，反而张开了双臂：
“林白青，你还年轻，你的世界观还不成熟。我知道你现在不会愿意加入我们，但是我这里永远给你留下一个席位，欢迎随时过来。当然，前提是你能活下来。”
“活下来？你难道认为我活不下来？”
老头笑了笑，再次转换了话题：
“给你一个建议，必要的时候，还是应该使用天钉，虽然他会消耗周围人们的生命。但是，在这个世界，只有自己才最重要。自己死了，那就一切都没了。马上这个世界就不再需要守护者了，你们景国的异能等级命名，也是时候要改一改了。”
说罢，老头再次向着林白青笑了。几秒钟后，他的头顶缓缓升起一缕青烟，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翻起白眼，猝然倒地，整个身体还兀自抽动不止。
林白青闻到了一股脑花味，这个老头的整个脑子应该都被烤熟了。
林白青也有点饿了。
他转过身，走出房间，整个走廊中的灯光应声响起，从走廊深处飞快爬出十几个瓢虫机器人，安静且快速地打扫着战场。
林白青哒哒哒哒地踏着脚步，在这有节奏的敲击声中，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格林博士说……没有意义？
为什么会没有意义？
自己遗漏了什么细节吗？
……
帝都，会议室内。
使者们之间的讨论已经进入了相持阶段，意思大概就是，进入了随便说句什么都要被顶回来的状态。
关于要不要公布天钉的资料和信息，几方之间存在着巨大分歧。
那些附和的小国一个个喊得震天响，其实国内可能一根天钉都没有，最大的天钉持有国，很不幸，正是最大的核武器储备国：熊国，丽国，和景国。
丽国国内的天钉都已经研究差不多了；景国的研究刚刚开始，但是他们也已经发现了数个可能存在天钉的位置；熊国幅员辽阔，虽然没有对外披露，但是据猜测天钉数量也不会少。
丽国当然希望知道所有天钉的下落，毕竟其他国家对天钉的运用还不纯熟，这样的话以后制造些什么事故，无意中获得天钉就有了基础。
所有人都知道丽国的打算，但是……
难道丽国不知道景国和熊国绝对不会同意吗？
为什么还要在这个议题上反复拉扯？
在一轮毫无意义的试探之后，唐铭锋再次发言：
“既然这个议题各方不同意，本着求同存异的方针，我们可以暂时搁置。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下一个问题：要不要向世界公布异能的存在。”
会议场内全体噤声。
文森特特使愣了两秒，笑道：“公布异能者？世界上的人们会把异能者看作异类，异能者所有的行为都会被戴上有色眼镜对待，这将引起巨大的社会动荡，你难道不知道吗？”
唐铭锋应道：“但是异能者确实存在。而且，不仅是异能者，异能裂隙在各地出现也越来越频繁，现在异能代理人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各国境内，民众如果仍然一无所知，很难对他们实施恰当的保护。”
文森特沉默不语。
他知道唐铭锋说的是对的，但是对民众实施恰当保护的代价，是异能者整个群体的特权消融，他们将被迫接受和普通人们同等的身份，甚至必须接受普通人们所具有的义务。
为什么不继续把普通人当作麻瓜呢？他们将成为异能者茁壮生长的土壤。这对他们也是好事，只要意识不到自己和特权阶级的壁垒，他们就能一直去做咸鱼翻身的梦，大大提升幸福感。
但这些不是能放在台面上的理由。
所以文森特沉默之后，只是说了一句：“我们不同意。”
其他使者在考虑之后，也纷纷给出了一样的回答。
唐铭峰望着在座的所有人，每个人都心怀鬼胎，他们不仅代表着自己的国家，还代表着自己的阶层、自己的家族和他们自己，而这些目标有时候是很难重合的。
唐铭锋再次微笑：“我们之所以和各位讨论这个，是因为我们不想在国际社会上产生负外部性，导致各位国家政府背上不诚实的骂名。我们要提请各位的是，我们选择公布与否，是我们景国内政，任何国家都无权干涉。”
文森特立刻回应道：“你这样是在拆所有人的船！如果你们公布，我们立刻会进行对等制裁！”
一片迎和之声，会议室内又吵成一片。
徐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感觉屁股都坐疼了。
原来听说自己和苏木姐可能需要来介绍一些情况，但是显然这些参会者对代理人的情况都不关心。
他们只是想要借着这个事件来达成其他的政治诉求。
累了。
徐岚起身，向着屋外走去，他要去上个厕所，让自己的脑袋清醒清醒。
清醒清醒……
很困难。
自从徐岚昨晚觉醒了变身收音机和发报机的能力，他现在总会时不时不自觉地偷听到什么消息，林白青当时也只是指点了自己两句，没想到这个能力居然就内化成了自己的本能，感觉自己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窃听狂魔，脑中充斥着别人的只言片语，就像是一圈密密麻麻的白噪音……
“亲爱的，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在房间等着呢……”
“第六题答案是什么，快！”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
徐岚努力甩了甩头，想把这些东西从自己脑袋里抛出去，但端正脑袋之后，仍然听到了一句电话声，是一句英语：
“……很顺利，思维攻防队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会议室里的傀儡身上了，我们的行动不必担心泄露的……”
徐岚一惊，立刻集中精神再去寻找那个特定的通话频率，几秒之后，那个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
“……很低，博士不必担心。另外，博士您那边顺利吗？”
电话里面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性：
“不顺利，但有些成果。我们将会和母界交涉，调整降临的坐标，把主要坐标放到辽东长离市。”
“长离市？为什么？”
“几颗天钉在那里，另外，长离市有一个“朋友”，威胁很高，希望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他，生死不论。”
“贺国生？”
“不，另一个。长离市现在整个高级行动队能活动的只剩下了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不多说了，5分钟以后，降临启动，做好准备。”
徐岚也终于锁定了信号源……
就在这个酒店之中！
那个威胁很高的“朋友”……
是林白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