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夜里子时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三下一响,三下一响,睡在郑赝身边的珍珠被惊醒。
吓了一跳,看见了郑赝也被吵醒了,哆哆嗦嗦的开口。
“姑娘,你说现在这个时辰,是谁会过来,你说会不会——”珍珠怕的捂住了嘴巴。
郑赝掀开被子摸了火折子点上了蜡烛:“管他是谁,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珍珠捏着郑赝的袖子跟在她的身后:“姑娘,姑娘,奴婢,奴婢来开门吧。”
“算了,躲我身后吧,管他是谁,还能有人吓人么”说话间拉开了门看见了祝文清。
“祝文清?!”
珍珠反而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是人好,是人好!”
“你怎么会在这儿”郑赝探了探头“门栓可是我亲自弄上的。”
“我翻墙”祝文清举起了手里东西:“到我那儿去吃点东西吧。”
郑赝看出来了祝文清的情绪并不是很高:“哦...那你等会儿”
郑赝回去穿上了衣裙吩咐珍珠:“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也别折腾回去了,翠银和翠宝应该已经睡熟了。”
郑赝又补了一句:“害怕就点着蜡烛睡”说完就开门走了,两个人大门不走翻墙出了门。
“我给你烤点东西吃,罗四新送过来的腌肉。”祝文清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郑赝也注意到摆着的是三个酒杯和三双筷子:“祝文清,这大半夜的你干嘛弄这个装神弄鬼的?”
“我害怕,把你找来壮壮胆。”
“你一男的你还害怕。”
祝文清一拢袖子坐下:“你这就不对了,男的怎么就不能害怕了,我从小就怕鬼神这种的,今儿晚上是为了给我兄长送个行。”
郑赝确一点都不怕,她反而觉得,人其实比鬼可怕的,可坐下的时候还是把小凳往祝文清那儿挪了挪。
虽然说是不信,但是还是要敬而远之的。
祝文清点着了火,拿出了罗池新鲜腌制的肉开始在火上烤。
“父亲初离世的时候兄长和我也是兄友弟恭,和母亲也是母慈子孝的”
心魔之死就像是人生了一场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心魔死了,心里的一些事儿也要往外倒一倒。
“还记得当时祝家,前途一片大好,父亲是最有前途的,他是家主,母亲主持中馈,后来他带着我和兄长,读书,识字,启蒙,上学。”
火光影影错错的跳在祝文清的脸上,手上的动作不停,脸上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绪:“母亲,带着我和兄长,爬山,爬树,钓鱼,偶尔还会被父亲教育,兄长说他喜欢母亲。”
郑赝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哪怕现在凉风簌簌,也没说要回去取一件衣裳,她一开始也没想到是在院子里也没带太多的衣物。
祝文清起身到了屋里拿出了一件厚斗篷:“喏,是我忘记提醒你了。”
“不是”郑赝接过来披在身上果然暖和许多。
祝文清等着肉熟的过程继而说着:“那时候真好,祖母的为难也有父亲给我们挡着,哪怕父亲不是祖母的亲生子,父亲也依旧恭敬她,可后来,父亲生病,去世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郑赝听到了祝文清的话:“你说...是不是。”
祝文清知道郑赝要说什么,摇了摇头:“不是但也是,他记挂我们,他走的时候都是不甘心的,他从前那样清风玉立的人,走的...那么狼狈。”
“起初的时候二房,三房,容不下我们,他们想要这家主的位子,一开始的时候兄长很护着母亲,护着我。”
“可慢慢的,祖母常常叫他过去训话,他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慢慢的就变了,变成了日日去请安。”
“我还记得那日是个高照的艳阳天”祝文清把烤好的肉夹到了郑赝的碗盘中:“他说他有礼物送给我,约我在池塘边见面。”
“后来....”
祝文清不说话了好半晌以后才开口,郑赝听到他的声音还颤抖:“后来我们的兄弟长命锁,落在了水中,再也捞不起来了,我生了一场病。”
“他想杀你,失败了是么?”
“是。”祝文清抬手擦掉了自己的眼泪:“我被救上来了,他抱着我哭,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想杀我,我们,我们不是兄弟么?”
“他生了病,我也生了病,可我是真的病他是求我母亲原谅的苦肉计,我母亲失了郎君,孩儿重病,她一步步的到灵山跪着,求我们平安。”
这是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才去灵山求的。
“可这段时间,不知道他又知道了什么,给我和母亲都下了毒,所幸菩萨慈悲,姨母出面阻止了这一场悲剧,母亲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温家是怀阳城的显赫一族,不是七年前才搬离的,若是像王家那样...”
“温家忌惮我母亲和姨母,我母亲尚武,姨母善文,两个人都是最出色的,可这家主之位只有一个,姨母退出了家主之争才换的这一次的撑腰。”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温家如此显赫温夫人和温院长都不曾提过温家一句话。
“母亲赔了半条命,我也差点没了命,母亲去和父亲的牌位前说了一夜的话以后把兄长送到了祝老夫人的院子,并且把祝家牢牢的握在手里。”
祝文清说的难过,她也算是知道为什么,祝文清总是会因为祝文远的事乱了阵脚。
他们之间的事情真的是很复杂,若是...郑赝想到了徐令妤,若是徐令妤做了这件事情,那自己真的会难过到发疯的。
更何况是祝文清呢。
祝文清拿了新的一盘肉,斟酒到另一杯里面语重心长的:“兄长~一路走好吧,咱们两个之间的恩恩怨怨,和下一代没关系了,我会善待你的孩儿,同样的我也不会放过那个老妖婆。”
祝文清的眼睛红红的,说完了这些,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的落下,砸在地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或许从他策划对祝文远下手的那一刻到祝文远死在河水中的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郑赝从怀里摸出来个手帕走到祝文清的身边,给他轻轻的擦了擦眼泪。
“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让你看笑话了。”
郑赝倒是不甚在意:“有什么好看笑话的,就像你说的,男的有什么不能哭的?”郑赝还笑了几声:“心魔什么的都死了。”
祝文清不好意思的从郑赝的手中接过了手帕给自己擦眼泪,郑赝这才坐回去吃烤肉。
这次吃的倒是津津有味的:“手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