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苑苨紧紧抱着苏云亦的腰,极力支撑着他高大、沉重的身躯。
他犹如一座山,向她压来。她咬着牙,拼命支着他,稳住身形,往地上缓缓跪去。
她勉力抱着他,跪坐到地上,不由气喘吁吁。
“云亦!”她一边轻声呼唤着他,一边神色惊惶地扫视着黑压压的周遭。
要是再来一箭,可怎么办!
苏云亦耷拉着眼帘,眼神迷蒙,双唇微张,呼吸急促,似要昏厥。但他仍努力眨着眼,想要睁开。
两个暗卫瞬间自黑暗中跃出,仿若鬼魅幻影,眨眼间便已抵达两位主子身侧,一左一右将其护在当中。
叶苑苨一惊,环在苏云亦腰间的手,蓦地抓紧,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是山庄暗卫。
两个暗卫背向两位主子而立,手中紧握着剑,面容肃穆紧绷,眼神冷冽如冰、犀利无比,神色警觉地扫视着四周,浑身上下皆呈防备之态。
黑色宛如厚重的幕布,那支破空而来的利箭,刺啦一声,于黑夜中射出一个窟窿。瞬间,夜色泼墨般涌动开来。
时刻于暗处跟着叶苑苨的闻昱,在那支箭划破长空的刹那,便捕捉到了如猎豹般,潜伏在屋檐暗处的黑影。
黑影察觉暴露,当即如鬼魅般,在黑夜中疾驰穿梭,起起落落,几乎与夜色浑然一体,其速度之迅疾,令人难以锁定其身影。
闻昱连同几个山庄暗卫,没跟几步,便跟丢了目标。他们四散开来,仔细搜寻一番,却毫无结果。
众人如临大敌。闻昱旋即前往闻影营寻找却隐。
闻影营与门客院,实则皆归属于山庄,只是被加建的围墙分隔开来。
2
云泥院门房听到动静,迅疾跑到月洞门来,只见两个暗卫正守护着公子和少夫人。
少夫人跪坐在石径之上,公子身躯绵软无力,耷拉着两手,整个身子都倚靠在少夫人肩头。
公子右肩赫然插着一支箭,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面色煞白,双唇青紫,额头上汗珠密布。
“云亦!”叶苑苨仰起头,拼命支起身子,让苏云亦的头枕在她肩上,不至于滑落。
她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急得眼眶泛红,声音都带了哭腔。
苏云亦肩头的伤口,犹如静谧的幽泉,不紧不慢地往外渗着血液。
那血极为诡异,红中泛着黑,暗沉且浓稠,将他墨色的衣袍一点点浸染,逐渐晕出一大片透着邪气的紫。
叶苑苨一时有些六神无主,强压着眼眶里的泪水,徒劳地叫着,“云亦……”环着他腰的手,不由收得更紧。
一看到门房,她忙喊道:“门房大哥,赶紧去将杜郎中请到云泥院来!”
门房愣了愣,旋即朝着杜郎中小院飞奔而去。
叶苑苨喘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突然,她想起苏云亦不是有能解百毒的玄苓丹吗?
“对,药瓶。”她喃喃自语着,手哆哆嗦嗦地在他前胸和衣袍处一通摸索,总算从他胸襟里掏出了那个闪着微光的黑瓷瓶。
“护卫大哥,劳烦帮把手!”她力气实在不够,只得叫其中一个暗卫搭把手,把苏云亦从她身上扶起来。
她倒出一颗药丸,往他嘴里塞去。
可他仿佛失去了知觉,眼睛紧紧闭合,脸色苍白如纸且平静得吓人,刚刚急促又沉重的呼吸已消失,就好像他已驾鹤西去。
泪水终是滑落出眼眶,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云亦!”她哭着唤他,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药丸卡在他的唇齿之间,纹丝不动。这可如何是好?叶苑苨哭着一张脸,和扶着苏云亦的暗卫四目相对,皆是一脸无措。
暗卫蒙着面巾,眨巴着一双澄澈的眼,悠悠出声道:“少夫人,快,用嘴。”
叶苑苨先是一怔,用嘴?转瞬明白过来,不由红了一张泪花迷蒙的俏脸。
她匆匆盖好药瓶,将其塞进自己的胸襟,旋即伸出一只手捏住苏云亦的鼻子,另一只手轻扭着他的下巴,双手合力之下,他总算微微松开了紧咬的牙关。
她赶忙掰开他的嘴,把药丸径直往里一推,只见他喉结微微一滚,艰难地将药丸咽下。
暗卫一时看呆,居然还可以如此操作……
3
这时,却隐领着闻昱匆匆赶来。
他已然将暗卫部署妥当,着重守护好主子们的院落。
苏云亦被暗卫背进了云泥院,趴在简意轩的软榻之上。
此时,也不知晚到了什么时辰,知尔竟还没睡。她急急跟到简意轩,从书架上取下一个药箱。
却隐让两个暗卫出去守住房门,又命闻昱去找些热水来。
知尔从药箱取出剪刀,置于火上烤炙。
屋内一时沉重而压抑,将所有人的心,都紧紧地揪起来。
叶苑苨跪在软榻前,一双手无措地抠着柔软的虎皮垫,眼巴巴地望着昏迷的苏云亦,心里怦怦乱跳,像是缺了什么,空落得慌。
她好想去握他的手,可又缺了点勇气,不敢。
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情形,怎么吃了玄苓丹还不见醒?她满心焦虑,一心盼着杜郎中快些来。
突然,她睁大眼,像想起什么,忙转头问身后的却隐,“却护卫,那歹人往何处去了,英英还一个人在青云院!”
却隐忙宽慰道:“少夫人不用担心,各个住人的院子,都已派了暗卫把守。”
叶苑苨松了口气。
这时,知尔走到榻前,手中举着剪子,轻声说道:“少夫人,还烦请您往旁让一让。
叶苑苨已猜到知尔的意图,她“哦”了一声,赶忙起身,和却隐一起避至一旁。
知尔跪在榻前,紧盯着公子肩头的伤处,深吸一口气,双目满是专注,而后小心翼翼地用剪子剪开那染血的衣袍。
伤口逐渐展露,知尔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眼中隐约流露出忧虑与疼惜的神情。
只见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然发黑,伤口处还不断有黑色的血水渗出,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
那支箭深深地扎在肉里,才这一会儿功夫,伤口周围已红肿不堪,隐隐能看到一些绿色的纹路,顺着血管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