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公开的策论不多,但家里很多,而且也会教她一些,沈璃也算是有最强名师的指点了,加上笔力本就不错,很快便能写出像样的策论了。
顾长安看到沈璃的成长甚至有种假以时日能位列内阁的感觉。
以前他只知道阿璃聪明,但没想到居然也很老道,在很多见解上都非常成熟且能落在实处。
国事向来都是空谈容易,但能落实很难,这不像是久居深闺的贵族小姐能写出来的,她好像并没有那么理想主义,也了解民间疾苦。
他的阿璃还真是令他捉摸不透。
“写得很好,若是殿试不出太偏门的题,阿璃位列二甲不成问题。”他认真道。
“还不一定是否有机会考呢。”沈璃被夸也是平常心。
“明日便是放榜的日子了,我陪阿璃去看。”顾长安握着她的手:“我定了明月茶楼三层靠窗的包厢。”
沈璃有印象,从那里开窗就能看到皇榜。
“好啊。”沈璃倒也不紧张,她毕竟是第一次,不了解举子能力,考不中也能接受。
“那今日不温书了,好好睡觉。”顾长安劝。
“也好。”沈璃最近也是自律的可怕,如今也困得厉害。
第二日一早,皇城下便挤满了人,有举子也有看热闹的,有一部分是等着报信赚喜钱的。
有一部分人最为特殊,是老者,都是头发胡子一大把,看穿着非富即贵,言谈之间也颇有学问,一问都没儿子参加科考。
“小姐,那就是榜下捉婿的吧?”雨蝶指着那些老者问。
沈璃点了下头:“是。”
“负心汉都是这么被看中的,转头就抛妻弃子。”雨蝶想到了戏文中的情节。
沈璃没想到她关注的是这个,安抚她道:“为了避免被负,将来我挑个中了功名的许了。”
她说着看向对面的顾长安,她找这个就很好嘛。
顾长安见她这目光也是会心一笑。
“我自己便要中榜,我也要像小姐一样等学问好了考科举,未来也当个地主。”雨蝶仰起头,在沈璃进入考场之际她心中便有了明确的目标。
沈璃笑容欣慰,她这就没白做。
“放榜了放榜了。”下面传来亢奋的喧哗。
沈璃透过窗子看过去就看到一队士兵从皇城中开路,后面一队人抬着皇榜出来,踩着梯子高高的挂在了墙上。
顾长安也是回过头去看。
沈璃虽然自觉不紧张这时候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闭了下眼才去看。
“中了,小姐中了会元,还是五魁之一。”连翘高声道。
顾长安松了口气,放心的同时也十分惊艳,她家阿璃的学问当真是很好。
会元乃是进士的第一名,是所谓连中三元的第二元,五魁则是五经分别的魁首,这每一个都是极难的。
沈璃看过去发现自己的名字很好找,因为在榜单的第一个。
虽然她认为自己发挥还不错,但见到这名次也是有些不可置信,就第一了?从小到大她读书从来不是为了功名,没想到在这一刻变现了。
只要中了进士便能入仕,如此一来即便殿试她排名在三甲,也有官做了。
“小姐,您也太厉害了吧?”连翘与芍药简直是目瞪口呆的程度。
不仅她们二人,下方看榜的举子看到沈璃的名字在双榜首,也是震惊不已的程度。
他们这些男人最终输给了一个女人?这简直令他们脸上火辣辣的,再也说不出一句女子无知这种话了。
当然也有人质疑是作弊,毕竟沈璃的父亲便是主考,沈璃是最有可能接触到考题的。
只不过这种说法在众人之中站不住脚,因为沈璃与林婉儿并称双姝多年,学问一直是受到认可的。
尤其是书画更是一绝,她的第一才女之名并非是在女子中排第一,而是男子中也没有能与之比肩的。
即便是连中三元的顾长安,也不会比沈璃更全面了。
但不质疑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愿意被压一头,于是便有人说沈璃破例被授予举子头衔,是抢占了他人的名额,十分不公平。
“不对啊,往年都是整数,怎么今年单出来一位。”一个学子发现了端倪,指着榜单道:“大家快看,今年是二百零一人中榜。”
沈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出来了,是老爹生怕她被别人诟病利用特殊职权的参与科举,于是多选了一人,这样她就没有占任何人的位置了。
“岳父所想当真周到,用心良苦啊。”顾长安看着那榜单也是忍不住感慨。
岳父是真的很在意女儿。
下面举子的口也被堵住了。
只是还有些落榜的不服气,没地方撒气便只说沈璃必定作弊,不然怎么就那么随便考成了会元!
“皇帝一定不会配合她作弊,等殿试便见分晓。”那些人不服气道。
“我等殿试,你们就要等三年后了。”沈璃听到下方那大声喧哗也只笑着打趣。
“小姐,他们敢诋毁您,我下去与他们讲道理。”芍药说着便要转身,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鞭子。
“你等会儿。”沈璃好笑的叫住她:“你用什么讲道理啊?”
“我的鞭子就是道理,我让他们说个够。”芍药哼声。
“算了算了,悠悠之口哪里堵得住。”沈璃制止了一下才道:“他们不是说殿试见分晓吗?那三日之后不就有结论了。”
芍药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小姐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甚至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才得到这个男子生下来就有的机会。
这么难的一条路被他们几句轻飘飘的作弊给否定了?简直气死她了。
她看向顾长安,希望姑爷能说动小姐。
“夫人是君子。”顾长安开口赞道。
芍药无奈,都说顾大人是活阎王嘛,怎么和小姐在一起脾气都好了呢?
“来人,就他们几个,铐上。”
“还有他们,口出狂言,恶意诬陷。”
“带走,都带走。”
上面说话的间隙,下面皇榜前出现一个身着便衣但中气十足的人,看衣角翻出来的飞鱼花边,是飞鱼卫。
而被抓的正是人群中乱说话的,有些是说其他事,但沈璃发现在说她的一个都没跑掉。
甚至有刚刚中榜的进士都抓了起来。
“你们敢动我,我可是新科进士!”
“我是举人!”
飞鱼卫领队之人听到这话只觉得不耐烦:“建朝以来,内阁辅臣在诏狱死了三十个,本官还需要忌惮你这小小的功名,给我快点走!”
沈璃咽了下口水,看向顾长安。
“夫人是君子,我可不是。”顾长安倒了茶递给沈璃:“我看不惯,我就要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