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终于对年羹尧一党出手了。
他隐忍不发了许多时日,一面搜集罪证,一面暗地里瓦解年氏和敦亲王的势力,甚至还采纳了甄嬛的建议,借着宣敦亲王的妻儿进宫的由头,以此为人质要挟。
筹谋铺垫了这么久,最终成王败寇,也不过短短数日间便已经尘埃落定。
而另一边,曹琴默和甄嬛见时机已成熟,二人暗中商定,是时候由曹琴默出面,揭露年世兰在宫中的罪状了。
年家倒台,年羹尧被革职押入大牢,如今华妃再无显赫的家世可以倚仗,想必胤禛自然不会再有所顾忌,按压不发了。
按照甄嬛的设想,戕害妃嫔、暗中与前朝勾结收受贿赂、残害皇嗣,这桩桩件件,单拎出来哪一件都可以直接定为死罪。
没了年家这个靠山,华妃想来是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忍辱负重了许久,自己总算是即将大仇得报。
甄嬛这一天,早早的就来到了景仁宫请安。
除却时常来迟的华妃,待众人都来齐了,曹琴默便起身在宜修面前跪下,主动开口,说自己不堪再受华妃的胁迫,要揭发华妃在宫中的种种罪行。
包括派宫里的太监将庶人乌拉那拉氏推下台阶、因为收受贿赂被淳贵人偶然撞见,便派人将其灭口后丢入井中,伪造成溺毙的假象。
还有给温宜公主的药中加入桂枝,导致公主发热,并意图栽赃给莞嫔;因不满惠贵人接触六宫事宜,先后派宫女给她下毒、又设局诬陷惠贵人假孕。
虽说众人心知肚明,曹琴默这么多年来在华妃身边替她出谋划策,这些十有八九都少不了她出的主意,然而——
“皇后娘娘恕罪,华妃威胁臣妾,若是胆敢违抗她,就要将温宜公主夺去抚养!”曹琴默带着哭腔申诉道,“她几次三番置公主的安危于不顾,利用公主争宠,臣妾身为生母,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这话倒是说到了齐妃的心坎上,她联想到了自己的弘时,设身处地的代入了一下……
一时间对此狠狠共情了。
她用帕子拭了拭已经有些湿润的眼角,沉浸在“自己受人威胁,三阿哥也要被人夺去抚养”的浮想中,感喟道:“曹贵人也是可怜,这华妃竟敢以温宜公主要挟,实在过分!”
甄嬛也替曹琴默出言道:“骨肉分离之苦,非为人母不能体会,皇后娘娘,曹姐姐迫于华妃之势,想来也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
宜修好整以暇的看着甄嬛和曹琴默二人一唱一和。
这二人城府颇深,又各自心怀鬼胎。
曹琴默表面上向甄嬛倒戈,实则若真到了要替自己扫清障碍时,对她的这位盟友绝不会有一丝手软。至于甄嬛嘛……
眼下她替曹琴默说着好话求情,又与她联手扳倒了华妃,看似二人结盟交好,可实际上,前世的时候,没过多久她就着意诱导曹琴默,撺掇向皇上进言杀了华妃,导致皇上和太后容不下她。
上一世曹琴默聪明一世,却在最后这件事上行差踏错,直接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她向皇上进言处死自己的旧主,一则是痛恨年世兰又害怕留下隐患,二则便是受了甄嬛的误导,误以为这是一个在皇上面前立功的机会。
机关算尽,唯独那次,人人都低估了年世兰在胤禛心里的份量。
曹琴默行事向来沉稳缜密,难得的一次失于心急,却让皇上彻底认定了她是个背弃旧主、心狠手辣之人,对她起了杀心。
宜修心想,曹琴默既无皇上的宠爱,又无显赫的家世,相较于甄嬛,对自己倒是构不成任何威胁。
若这一世,自己留下曹琴默的命,让她知道了甄嬛的教唆别有用心,二人反目成仇,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不出意外的话,皇上很快就会下旨,再往上晋甄嬛的位分。而留曹琴默这样的人来制衡甄嬛,再合适不过了。
华妃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一进正殿,就听到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在弹劾自己。
她一眼看到跪在地上抽泣的曹琴默,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贱人,你胆敢出卖本宫!”年世兰怒不可遏,“枉费本宫信任你,提携你到今天这个地位!”
宜修及时的出声喝止了她,然而年世兰一脸不服气地道:“不容本宫放肆,也放肆多回了,还差这一回么?”
年世兰出言顶撞,宜修倒也不恼——不差这一回,毕竟这也是最后一回了。
她从容地看向年世兰:“华妃方才的言语间,既然已经自己承认了,那么曹贵人的话,句句可信。”
年世兰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冲动,脾气上来便没留神落下了话柄。
她恶狠狠地指着甄嬛质问道:“是你?还是皇后?还是你们哪个人要指使她诬蔑本宫!”
“华妃,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本宫也问不出什么了,你自己回翊坤宫呆着。江福海,把翊坤宫上上下下的宫人,尽数拉出去审讯。”
华妃一双凌厉的凤眼里满是挑衅之色,她死死的盯着宜修,一字一句地道:“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只管来翊坤宫问,臣妾恭候。”
说罢,她利落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受了这么多年的气,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了,真是痛快。”欣常在心直口快,看着华妃离去的方向,出言道。
一出戏也演的差不多了,宜修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甄嬛,只见她脸上浮现出大仇得报的快意。
可惜的是,人人都以为没有了年家撑腰,华妃罪行累累,这下一定是非死不可了,但皇上不仅打算着留她性命,还想过要给她一个贵人的位分。
宜修思忖了片刻,年世兰纵然嚣张跋扈,如今却大势已去,再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她与年世兰不对付,但到底二人之间也不曾结下死仇,皇上这一世是要下令处死年世兰也好,还是留她一命养在宫里也罢,宜修并不十分在意。
只是皇上不愿赐死年氏,甄嬛却一定想置她于死地不可——
眼下甄嬛羽翼渐丰,她心气极高又颇有野心,迟早会成为自己的心腹之患。这次没有了“纯元故衣局”作为她的掣肘,或许自己可以借着年世兰,让甄嬛与皇上彻底离心?